“嘿!嘿!錢先生!” 早在門外走廊巡邏了數千遍的“敏感肌”醫生終于逮到機會,大聲敲門,身後浩浩蕩蕩跟好一群實習馬仔,正義之師,“請離她遠點,沒聽到這位可憐的病人說自己無法呼吸嗎?”
行,禁用詞又添上了“無法呼吸”。
錢洛岱舉起雙手,示意自己非常無辜非常冤屈,一步步,退回到沙發旁,輕輕坐了下去。
罪魁禍首蔡瑾夢知錯了,在嘴上拉好拉鍊,對錢洛岱微微sorry。
異國他鄉,她住進了醫院裡,除了錢洛岱無人聊天,扭成一坨恍惚覺得自己壓根沒出國,倒像是遊戲讀檔,又回到車禍住院時期,這種荒唐不真實感,讓她忍不住戳了戳杯子裡的冰:“你确定親眼看過我們合的八字,是福壽雙全嗎?”
“有什麼問題嗎?”錢洛岱合衣仰躺在沙發上,雙眼無神。
“感覺不太像呢,”蔡瑾夢側過身面對錢洛岱,她實在是太無聊了,單手又很難操作手機遊戲,幹脆跟錢洛岱聊天解悶,“你覺得有沒有可能......”
“住口,”錢洛岱PTSD,扯起标準八顆牙齒曬太陽的微笑嘴角,示意門外,“律師團隊非預約出場加班費也很高的。”
他再也不想聽到蔡瑾夢在出院前的任何一句話。
“住院費自費部分走我的帳,你肯定能福壽雙全,睡吧。”
那好吧,蔡瑾夢摸了摸枕頭下的手機,她倒也不是很想當着錢洛岱的面跟趙旺旺撒嬌,隻是因為單手隻能語音聊天,“猜猜我在哪裡?”
趙旺旺下班時間,回複還挺快:“在哪裡?”
蔡瑾夢擡起手咔嚓了一張0.5倍焦距的照片,把自己和病床邊的儀器都框進去,發送。
視頻通話馬上跟過來。
“旺旺哥!”
一聲包含委屈的稱呼,錢洛岱起死回生,一洗疲憊雙眼,圓瞪。
“小夢,不是去......談生意麼,怎麼談......醫院裡?”越洋視頻有些卡幀,趙旺旺說話也卡卡的,“......爸爸媽媽知道嗎?”
是你爸爸媽媽嗎就喊,錢洛岱被釣了起來,坐直在對面,手肘撐着雙膝,沉沉地看向蔡瑾夢。
旺旺哥在屏幕裡每一幀都帥得發光,蔡瑾夢眼睛發直,心跳加速:“昂,談得很成功,不想讓他們擔心,所以沒說。”
趙旺旺:“那現在誰在醫院陪你,要不要我現在飛過去?”
有你什麼事?錢洛岱一撐膝蓋,長腿信步,接走她的手機,擠進鏡頭,嘴角上揚露出恰到好處的笑:“小旺你好,不用麻煩你的。”
趙旺旺的影像定住,不知是網絡頓卡,還是别的,過了好幾秒,再跳幀,臉上擔憂之色收斂了許多,客氣回應:“錢總,您好。”
“你要是這時候來,會打擾到我們度蜜月。”
蜜月,什麼蜜月?蔡瑾夢一臉懵,誰家好人在醫院度蜜月啊?這是什麼新式蜜月?
很顯然趙旺旺也想到了這一點,但他顯然想得更深:“是不是小夢懷孕了!”
懷孕暈倒,一覺醒起來在醫院,狗血電視劇裡都是這麼演的沒錯!
“嗳?我,我不是!”蔡瑾夢伸手。
錢洛岱哪能讓她得逞,拿手機的手臂高高擡起,另一手按住她的輸液手:“你别動,躺好!”
其實她也動不了,監測儀器的各種線抓得她牢牢的,像網裡困着的小鳥,振翅難飛。
她隻能幹瞪眼,看着錢洛岱邪魅一笑,以機關槍的語速哒哒哒掃射趙旺旺:“我可沒說她懷孕了,但你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放心,我會照顧好阿夢的,回國見。”結束通話,鎖屏一氣呵成。
“你幹嘛要亂造謠啊!” 她沒了手機,氣得臉都漲紅了,扯着嗓子喊。
“我隻是幫你測試一下,他是不是真的在乎你,”錢洛岱一臉淡定,不僅沒有絲毫愧疚,還大言不慚。
他沒有把她的手機還回去,而是放到了沙發邊的小茶幾上,順勢坐下補充,“先加大杠杆,到時候發現你隻是離個婚,他們家人是不是比較容易接受你?”
蔡瑾夢原本冒火的眼睛閃過猶豫火花,差點就被這種歪理給洗腦了。
漁村小世界,不是所有人都像他們蔡家一樣包容,直面經得起風浪颠簸的。很多無傷大雅的陋習,就跟頑固的小廣告一樣,牢牢黏在電線杆和暗牆的邊邊角角。
她确實不能既要又要。
但她也不能讓錢洛岱随便亂看不起趙旺旺,嘴巴張張合合,像條離水的魚,嗫嚅着搜腸刮肚地措詞,要反駁錢洛岱的歪理。
沒等她編出個所以然,錢洛岱話鋒陡然一轉:“要是就因為這點小事,他就退縮......” 頓了頓,眼神直直盯着蔡瑾夢,“你是不是也該考慮考慮,别再對他盲目突擊了?”
嘀嘀嘀嘀——各種儀器代替蔡瑾夢發出尖銳爆鳴。
醫生帶着一票馬仔,再次如願火急火燎地沖了進來。
查看記錄各種數據,醫生臉憋着氣,像熟透了随時會炸開的番茄,對他很是忍無可忍:“錢先生,你到底有沒有在好好陪護病人?是不是非得逼我們再報 / 警,把你弄到橘子裡,才能老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