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長歲借着酒勁,心中突然湧起一股沖動,他拿出破嶽捏訣讓其浮在空中,又拉住孟藏冬讓對方站起來,說:“藏冬兄,等什麼以後,我們去,現在就去。”
“去哪?”
“去哪都行。”
他強行拉孟藏冬上來,又拽過在一旁默不作聲的柳逢春,不等二人拒絕直接禦劍在夜空中飛行,微涼的晚風迎面拂過關長歲的臉頰,他醉意朦胧間感覺天空漸漸泛白,遠處濃翠的青山輪廓隐現。
他現在修為長進,禦劍疾行一夜能飛過八百裡,一刹那間,三人越過荒山,越過長河,徑直來到數百裡外的雲門山。
關長歲指着遠處的群青醉意上湧,迷迷糊糊地說:“看啊。”
“看什麼?”孟藏冬柔聲的疑問傳來。
“就是看......雲門山啊。”醉中的關長歲說話緩慢而黏着
他悠悠地睜開眼,終于看清眼前的畫面。
哪有什麼黎明青山,有的隻是冷冷的白月挂在夜色裡。
他沒有禦劍遠去,更沒有帶孟藏冬去看自己從小長大的雲門山。
關長歲不禁打了個寒戰。
對,這裡是幻境,依托幻境織就者的靈力水平和平生所見而構成,他根本不可能帶人飛出去,也不可能帶人飛往雲門山。
“你說的對,”關長歲揉揉額頭,“我喝糊塗了。”
盡管他再希望,終究也不能把三百年前的孟藏冬帶出去。
當關長歲清晰地意識到此處是幻境時,剛才的醉意與困意全都煙消雲散,他站直身子,清輝描摹着他面部的輪廓,給他整個人蒙上一層清冷的寒光,光輝灑在月白的袍子上,沁出整個人的華美衣裝下一點淡淡的憂傷。
他此刻兩手還各牽着一個人,溫暖的觸感抵擋住春日微涼。
雖說沒有真的見到,但孟藏冬卻對關長歲嘴裡的雲門山産生了興趣。
“長歲兄,你門宗門的生活一定很有趣吧。”
幾人再次坐下,關長歲回憶起曾經和沈青在雲門山成長的歲月。
“其實在哪裡不重要,重要的是跟誰一起玩,我有個打小一塊長起來的師侄,我們兩個夏天就去後山溪水捉魚逮蝦,秋天就去野棗林打棗吃棗,冬天呢,我怕冷,就依偎在火爐邊看他們玩雪,其實大半的時間大家還是在修煉,讀書,所以玩鬧的時間回憶起來才覺得特别珍貴。”
柳逢春偏頭去看關長歲,感覺眼前像是有個旋渦一樣,自己就這樣随着關長歲講述慢慢飄了進去。
這樣一個靜谧的夜色是在很适合敞開心懷談天說地,最後沉醉至黎明破曉,可惜他還是不得不走。
“我該告辭了。”他主動松開關長歲的手,對着二人說道。
孟藏冬出言阻攔着:“何必這麼匆忙,呆一晚上再走?”
“不了,入夜前就想離去,沒想到說說笑笑竟然留到了這麼晚,”他搖晃着手裡的酒盅,最後放在瓦上,“我等下連夜趕路,早去早回,等我妹妹那邊布置妥當我再上門給你送請帖。”
孟藏冬喜不自勝地拍手慶賀:“好啊,到時我定要為妹妹準備一份大禮,你等着吧。”
幻境是在真實回憶的基礎上構成的,不會改變當年人物的基礎行動軌迹,所以當年的柳逢春确确實實是來過,也應當确确實實和孟藏冬約定過在妹妹的婚禮上再聚。
柳逢春再次看向關長歲,打趣道:“關兄給我妹妹準備禮物嗎?”
月光下一身白衣的柳逢春面容舒展,眉梢含笑,柔柔地看着關長歲,分明和三百年後是一張一模一樣的臉,可關長歲對着這張臉卻怎麼也生不起氣來。
他心中寬慰着自己,到底是當年的天之驕子,不是後來的瘋子魔修,從不遷怒是自己的優良品性。
關長歲伸手揉揉鼻子,心底湧起一股無論如何都不會對柳逢春剖析的一種自白,可面對着這個幻影,他卻由衷的想要說出口:“我會給你妹妹準備一份大禮,我要送她自由,送她未來,送她再次見到屬于他的幸福,我一定會做到。”
此刻幻境裡的柳逢春呆呆的看着關長歲,似乎在品味這幾句話的含義,可惜他永遠也不會理解這是什麼意思,柳逢春無奈一笑,伸手撩一下關長歲的發尾,問道:“關兄,酒量不好下次就少喝一點。”
“你什麼都不懂。”關長歲伸手揮開他。
“是是,我不懂。”
他磋磨着指尖,輕聲感歎道:“關兄,你真是我見到過最有意思的人。”
另一邊的孟藏冬贊同道:“我也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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