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已開,觥籌交錯間,孟藏冬帶着兩人穿梭在聯袂成蔭的人群間,他指了指孟父身後兩桌宴席,說道:“你們坐這,這幾桌有特制的菜品。”
說罷熟練地吩咐家丁,仔細地招呼着新來的客人。
此處人聲鼎沸,數不清的方桌圍在湖邊,湖心島處的圓台上兩人鬥法比武,相互切磋,五光十色的光波看得人眼花缭亂。
關長歲視線移過去,卻不在鬥法的兩人身上,兩人腳下的圓台完整,圓台從内到外雕刻着一圈圈同心圓,每兩個圓圈之間的間隙處都填滿繁複精美的圖案,最正中間鋪着一塊圓形的紅色織毯。
不知是巧合還是什麼,關長歲回憶着跳下來前目測的地洞大小,似乎和圓毯下遮蓋的位置大小正好吻合。
孟藏冬好心将他安排在這裡,隻可惜離那湖心太遠,自己看不清楚,他伸頭張望着,身邊的柳逢春卻發話來,聲音柔和,娓娓道來:“仙洲青年才俊也并非人人都背靠大宗門,孟伯父就偏愛出資主這次人修行,正巧孟兄廣好交友,也素來喜歡和這些人攀談,一來二去,就有越來越多的人湧入,那所謂的鬥法,也暗含着渴望出人頭地的玄機。”
關長歲扭頭看柳逢春,間柳逢春說話的空當還給他給斟滿一杯酒,同時囑咐道:“這酒入喉潤,回味甘,卻易醉人,慢點喝。”
一想到面前這個意氣風發、言語溫和的家夥,竟然和那個眼神陰贽、語氣冷硬的魔修是一個人,關長歲就不由得打了一激靈。
真沒想到今生還有機會見到這樣的柳逢春,也是奇了。
他伸手準備去拿自己的酒杯,卻不料手一抖碰撒了柳逢春的酒杯。
清亮的淡紅色液體沿着桌邊流淌,浸濕了柳逢春的衣袍,關長歲下意識地就想拿袖子去擦,卻被柳逢春正好擋住。
擡頭撞見柳逢春無奈含笑的雙眼,正望着他說:“别用衣裳擦啊,這酒水染色,擦完豈不白白糟蹋了好衣裳?”
身後兩個家丁眼尖,早就看見這邊的小變故,自發地前來:“柳公子,我帶您換身衣裳去吧。”
柳逢春抖抖下擺,酒香順着衣衫飄來,在風中被搖香,關長歲忍不住輕嗅,确實是香甜的酒味。
“不必了,晾晾就幹了,況且你們少爺的衣裳我估計穿不下。”柳逢春拒絕道。
小家丁卻心思活泛,說道:“年前老爺還有幾身新衣,放量做小了,一直壓箱底沒穿過,看您身形應該能穿,況且這酒裡含糖,幹了以後不料結塊成一片,出門在外總歸不體面不是?”
柳逢春心想這話說得也有些道理,于是對家丁點頭道:“那就有勞了。”
說完又對關長歲回道:“我去去就回,這裡路徑繁雜,想去哪記得叫人給你帶帶路,不然容易走迷了。”
關長歲端坐在凳上,雙手規整地放在腿上,看着柳逢春的背影越走越遠,逐漸後知後覺地瞪大雙眼。
柳逢春原來,竟然是這種性格嗎。
這一通叮囑和關照,跟把他當小孩兒似的,反倒讓關長歲有些不知所措。
他端起桌邊的酒杯一飲而盡,甘甜的味道入喉,胃裡泛起淡淡的熱意。
他腦中思緒放飛,不禁開始想象,如果,如果柳逢春沒有經曆那些變故,按照那樣的時間發展,他們會不會真的有這麼一天,他們共坐在一個桌前,成為互敬酒水的友人。
湖心亭處的鬥法結束,孟老爺站起身,高聲詢問着:“還有哪位小友願意前來一展風采?”
關長歲舔舔嘴唇,唇邊的酒滴被舌尖卷走,他仗劍而出,毫不客氣地奔向湖邊。
“我來!”
破嶽在他手中耍得威風八面,他将全新融合地靈力灌注劍身随風而舞,台下觀衆議論紛紛,到處詢問這位使大件的青年何處而來,怎麼先前從未見過?
關長歲唇角一勾,享受着這種萬衆矚目的狀态,劍中靈力揮灑,最後在依次濺起的水柱中完美謝幕。
而靈力灑落的樹叢中,早已木化的老枝竟悄然長出新芽來。
孟老爺雙目炯炯有神,見此情景驚訝不已,顧不得席間賓客,竟然直奔湖心島而去,捧起關長歲的手,熱切詢問道:“孩子,你今年多大了?修為到了何階?”
關長歲被這突然起來的陣仗驚了一下,還是恭恭敬敬回道:“回前輩,二十有二,已到金丹後期了。”
無論是孟老爺,還是靠近湖邊的賓客紛紛倒吸一口涼氣,孟老爺激動地握住關長歲,眼神中閃爍着渴望的光芒,關長歲不懂他在高興什麼,隻能也配上相同的笑意。
“孩子,留下來,今晚一定得留下來。”
說罷高舉關長歲的手臂,對着賓客高呼:“小友今日前來,是仙洲之幸,亦是我孟家之幸!”
台下賓客亦高聲齊賀:“恭喜孟老,賀喜孟老。”
孟藏冬立在遠處,見新朋友大展風采,高興着揮手和關長歲示意。
另一邊,柳逢春已換好衣衫走來,一身淡雅的素白外袍,遠遠的看不清紋樣,身形和關長歲夢境中一身白衣的修士吻合。
此時此刻的柳逢春面色還康健,不像以後,總帶着一種病态的蒼白,在黑衣的襯托下透出一絲絲鬼魅和可怖。
關長歲雖然不知道孟老爺在激動什麼,但還是跟着一起興奮,雙眼亮晶晶的看向走來的柳逢春,下意識地伸手和他打招呼。
柳逢春含笑着颔首示意,關長歲這才想起來他幹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