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他靜默地看着她,許莼保持着姿勢未變,緩緩呼吸着。
時間仿佛也在這微妙的氛圍中被拉的漫長。
片刻,裴映洲移開目光,沉冷開口:“這不是小孩子該問的。太晚了,回去休息。”
“你又說我是小孩子。”許莼皺眉不高興。
裴映洲沒看她,視線落在前方的一個壁飾上,隻淡淡說:“回房間去。”
他平時跟她說話的聲音總是刻意放緩和的,可此刻,他的聲音和語氣都很冷,似乎耐心用盡了似的。
最好是耐心用盡了,明天一早就送走她,皆大歡喜,耶!
所以,許莼又故意說了一句,“不知道标準我也會努力的。”
說完,起身跑回了房間。
聽見卧室房門關合的聲響,裴映洲才擡眸看向她卧室的方向,撚着指間的薄繭,眸光微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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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莼躺回床上,想着他的反應,有點睡不着。
她想,自己的表白是不是有點太快了,他會不會對她這滿腔的愛意有所懷疑?
可是她覺得這幾天已經循序漸進得差不多了,她對他态度變好,又在深夜這種容易情緒沖動的時間段聊天,還沒開燈,她對他“感情變質”一下也不奇怪吧。
又或者,他會不會隻是把她當成小孩子亂說話?畢竟他總說她是小孩。
不過,他倒是真的很冷淡很抗拒。
胡思亂想着,許莼睡着了,一覺睡到天亮。
她起床洗漱完出去,裴映洲還沒出門,但已經穿戴整齊,一絲不苟的西裝三件套,又恢複了一如既往的清冷雅貴,昨夜的那種松弛慵懶仿佛是錯覺。
他正低眸慢條斯理地整理着袖口,聽見動靜,擡眸看她一眼,眉眼沉靜又冷峻。
“早上好。”許莼沖他彎唇。
他輕點了一下頭,“我去工作了。”
說完,轉身往門口去。
許莼小跑過去跟在他身後,語氣委屈:“哥哥,你今天都沒對我笑。”
裴映洲腳步頓了頓,沒回頭,隻聲音低淡說:“别胡鬧。吃早飯去。”
“哥哥……”
她聲音偏輕軟,拖着尾音用裝可憐撒嬌的語調喊人的時候,的确很容易讓人心軟。
裴映洲擰門鎖的手稍頓,下一秒,又繼續開門,離開。
都不搭理她了,效果太明顯啦!
許莼心情頗好地哼着曲調搖晃,轉身蹦蹦哒哒到餐桌前吃早飯。
早飯也全都是她愛吃的呢。
心情又更好了一點。
外面太陽大,許莼也不想出去,吃完早餐去酒店的水療中心做了SPA,然後打開電腦處理自己的事情。
媽媽正值壯年,外公外婆也正是奮鬥的年紀,集團的事務還不需要她這個小年輕費心,但她有自己做一些投資,要定期查看報告以及财務數據。
一直到太陽西沉,許莼活動活動脖子,注意到有新郵件提醒,打開一看,來自May,她彎起唇角。
May是中俄混血,中文名叫阮梅,是許莼的保镖兼任司機,在她身邊近六年,與她形影不離。
直到她回國前,給May放了長假,她搭上回國的飛機時,May也啟程去往北極圈……說是度假。
May在郵件裡寫——
【親愛的元崝,我的小女孩子,我現在在薩米人的帳篷裡,有了網絡,所以第一時間聯系你。你在中國的一切還順利嗎?聽說中國的安全很好,但我揪心你。如果你需要我,我将立刻回到你的身邊。】
可愛的女士。
許莼忍不住笑,回複她:【親愛的阮阮,我很好,安心度假,希望你有一個愉快的假期。】
關上電腦,許莼起來活動一下身體,回卧室換了件衣服,化妝,準備出門。
謝聞朝約她去派對玩。
謝聞朝是國内來的留學生,高中就和許莼是校友,大學也是同一所,不過他讀的是商學院,在讀書期間創辦了一個金融俱樂部。
這種俱樂部最大的作用就是把各類精英和繼承人們聚到一起,拓展人脈、聚集資源以及資源置換,所以,許莼被邀請參加過許多他組織的活動和派對。
她讀大學後的社交圈之所以變化那麼大,以及認識那麼多國内來的留學生,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謝聞朝這朵交際花。
謝聞朝是明城人,得知她到了明城後,非要盡地主之誼,辦了個派對。
在去派對的路上,許莼接到了外公外婆的視頻。
外公說,他和外婆提前回國了,已經落地旸城,要接她回旸城過幾天,快開學再去康城。
其實,在康城和在旸城也沒差别,都有人管着,可是,現在是她戰鬥的關鍵時期,貿然離開戰場,會不會功虧一篑?
許莼手指托腮思考,以她現在這種愛上了裴映洲的人設,應該會很舍不得離開自己愛的人吧?
她又想到另一種可能性,現在外公外婆在國内,她與裴映洲的戰鬥會不會出現什麼變數。
她昨晚和今天早上那麼直接且熱情,會不會吓到裴映洲,正巧外公外婆回國了,如果他沒有按照她的設想安排她搬出去,而是找理由把她退還給外公外婆,那外公外婆會不會再把她托付給另一個朋友照顧?
那她豈不是還要再戰鬥一次?
而且也不知道下一個會是怎樣的長輩,還得再來一遍“知己知彼”。
這誰受的了。
她要的是解放,不是退還。
戰場果然瞬息萬變,想要把握局勢不容易啊,她要扭轉局勢才可以!
許莼沒有一口答應外公外婆,隻說自己現在跟着裴叔叔在明城出差,先玩幾天,從明城回去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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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對地點在一個臨湖的莊園會所,派對是謝聞朝辦的,可許莼是主角。
謝聞朝帶她一進去,就被一群人包圍了。
她全都不認識,但這種場合,不認識也并不妨礙,都能聊得起來,而且,在社交場合裡,她是被衆星捧月的那一位,從來不用她思考話題。
不過,許莼真的很喜歡和女孩子聊天,她們氣味好聞,說話好聽,也會說一些有趣的小八卦,真是很美好了。
但她心裡還惦記着“戰場局勢的變化”,稍有些三心二意,後來,索性出去給方韫發消息求助。
可方韫的展開幕,正忙得不可開交,沒空幫她分析,隻說了句,晚點再聊。
許莼靠在花架下的秋千上發呆。
謝聞朝出來找她,看見她這模樣,語調散漫地逗她開心:“怎麼了,大小姐,是我找的人沒把你哄開心?”
許莼頓了頓,招手讓他坐到旁邊,“你過來一下,我有事要咨詢你。”
謝聞朝坐到另一架秋千上,“什麼事,說吧。”
許莼緩緩開口:“我在康城新認識了一個朋友,她遇到了感情上的問題,我也替她着急,所以,咨詢一下你。”
“……”
謝聞朝以為什麼事,就這?他靠在椅背上,“嗯,所以問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