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不是他,我是你的心魔。”
柏褚一怔。
“柏褚,承認吧。”
心魔一遍遍在柏褚耳邊重複,“承認吧,别這麼道貌岸然了,柏褚。”
“你在裝什麼呢?你當真不知嗎?”
“柏褚啊柏褚......有意思嗎?”
“有意思嗎?”
心魔桀桀怪笑,“真以為你們兩個師慈徒孝了?真可笑。”
“我沒有心魔。”柏褚眸中透出一絲狠厲的殺意,“别妄想影響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心魔仰天大笑,嘲諷之意溢于言表,“沒有心魔,那我是怎麼來的呢?别自欺欺人了,柏褚。”
“你真的以為自己在謝相跟前做出的一些行為隻是因為他是你師父嗎?”心魔頂着謝相的臉晃蕩到柏褚面前,“你就是心思不正,你這叫欺師滅祖。他知道你這般大逆不道嗎?他估計還以為你隻是一個依賴師父的小孩呢——真想知道他發現你那歪心思之後是什麼表情,會把你逐出師門嗎?你想不想知道?”
“滾。”柏褚利劍出鞘,直指心魔,“不準用謝無歸的臉跟我說這種話。”
“沒辦法,”心魔攤手,“誰讓他是你的心魔。”
柏褚緊緊握着劍,用力到手中顫抖。
“我抱你的時候,你不也沒有推開嗎?”心魔往前進了一點,劍鋒剛好戳在心口處,白衣立馬染出殷紅,鮮紅血色瞬間散出一朵花來,絢麗奪目。
他眉頭一蹙,竟下意識向後撤了一步。
心魔那張臉上浮現出與謝相如出一轍的溫和笑容,“你看,知道我是假的,不還是舍不得?”
柏褚早已恨得滿目通紅,一字一頓道,“我說了不準用他的臉,你聽不懂嗎?”
心魔“啧啧”兩聲,不以為意,“也就你把他當個寶,你怕是忘了,在他達到這個高度之前,他就是一個沒爹沒娘沒人要的野/種,我可不像你,對這種人一往情深的。”
“你聾了嗎,我說我沒有心魔,他不是我的心魔,我也沒有那種大逆不道的心思。滾你的一往情深!”柏褚嘶聲道。
他終于忍無可忍,一劍刺穿了心魔,那張與謝相别無二緻的臉上逐漸浮現出錯愕的神情,似乎沒想到柏褚真能捅他一劍。
凜冽的劍意鋪天蓋地将心魔席卷其中,那架勢像是要往死裡絞殺它。在它湮滅之前,隻聽得柏褚冷淡的腔調。
“謝無歸永遠是我的師父,别故作聰明。”
流蘇花旋渦一般在眼前流轉,好一番“亂花漸欲迷人眼”。
心魔死,幻境散。
柏褚額角突突跳着,心魔的一番話讓他不明就裡。
什麼叫心思不正,什麼叫大逆不道,什麼叫一往情深。
柏褚自認為他對謝相的情感隻是因為兩人已經相識太久太久,加上他曾經是謝相養在身邊的貓的原因,才會與他如此親近,才會總被牽動情緒。
“即便重逢的時候故意落下淚來,叫他的名字,試探他在不在乎你嗎?”心中有一個聲音出現。
“是。即便這樣。”另一道聲音回答。
“沒有在自欺欺人?”那道聲音又問。
“沒有在自欺欺人。”另一道聲音回。
柏褚心中默默想着,“沒有在自欺欺人。”
絕對沒有。
......
柏褚再次置身于迷霧之中,眼前依舊白茫茫一片。
隻是這次,那遮天的白似乎消散了不少,沒那麼濃了。
這是......每當有人沖破一次幻境,這些霧就會消散一些嗎?
柏褚環顧周圍,腳下一點躍上一棵樹梢。
他坐上去,閉上雙眼開始百無聊賴地等人。
不消多時,底下就傳來人聲,柏褚睜眼看去,下方景色清清楚楚。
果不其然。待到五人全部從幻境出來,這座山才緩緩顯現原貌。
“隻有我們幾個嗎?柏褚呢?”
“這裡。”聞言,他才不疾不徐從樹上落下,拂了衣袖上沾染的落葉。
見他下來,幾人便也不多耽擱,隻簡單的詢問一番就繼續向深處走去。
似乎是錯覺,這山林越往深處去越是寒冷,晏鈴殊追求風度,穿得極少,此時正行得筆直——地打寒顫。
已行到至深處,四處陰風陣陣,樹葉沙沙。
而在幾人前方,有一處斷崖。
晏鈴殊還在抱怨環境,轉頭間無意向下一瞥,當即跳出老遠:“我草,他爹的底下什麼東西!”
柏褚循聲掃他一眼,“瞎嚷嚷什麼,下面是有鬼嗎。”
晏鈴殊挂上一副欲哭無淚的臉:“比鬼還吓人,你信嗎。”
柏褚自然不信,走向前去,朝下一望——
柏褚:“......”
這該死的驚鴻一瞥。
柏褚麻木地退回來,幹巴巴道,“底下有鬼。”
柳嫣失笑,不禁打趣道,“小師弟你可别說笑了,這又不是永夜城,哪來的——鬼......”目光剛落到崖下,她就跟兩人一起啞火了,指着下面跟謝相說,“師父下面有鬼。”
謝相歎了口氣,心說什麼東西這麼吓人,結果掃上一眼臉都綠了——這山崖下竟烏壓壓一片,黑影幢幢,藏着數以千計的活死人。
那确實是“比鬼還要恐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