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箋早有心理準備,所以在她進入第二道門看見那個躺在入口處軟榻上的身影時,倒也沒多大反應。
軟榻上的化蛇正惬意無比地享受着身側兩位女修的扇扇子和剝葡萄,尾巴伸長任由兩名男修單膝跪地使用上好绫羅輕輕擦拭。
四人皆是打不過又跑不掉的金丹期修士。
陌箋凝眸看向被化蛇的尾巴尖時不時騷擾的男修,後者微微僵着身體卻不敢挪開更不敢說一個不字。
尊嚴與性命,他們都選擇了後者。
陌箋理解他們的選擇,活着,才會有希望;死了,就什麼都沒了。
理解歸理解,但她不願如此,不願為了活命做這樣的選擇。
殿内靜悄悄的,化蛇吃着送至唇邊的去皮葡萄,微眯着眼,一臉餍足。
“那些收藏,都看清了?”
化蛇的語氣很平靜,陌箋也同樣平靜地看過去。
這四名修士戰戰兢兢,伺候的動作并不熟練,極有可能是在化蛇察覺她出逃後刻意弄過來的。
為了立威,也為了讓她看看,尋常修士會做什麼樣的選擇。
陌箋知道,隻要她走出了那個房間,化蛇就會反應過來,她其實并非妖修,而是人修。
沒有妖會像化蛇一樣學習陣法,也沒有哪個妖有化蛇這般學會陣法的天賦。
化蛇的眼眸睜開了些,手指在扶手上敲了敲,豎瞳隐隐可見,“老祖我竟看走眼了,原來你是人修。”
難怪它查不到。
極西的妖修對極西之外的修士并不算友好,陌箋并不相信化蛇此時真能做到心如止水,指不定它在心裡怎麼窩火呢。
陌箋的毫無動作刺痛了化蛇,令其不可避免地帶上幾分刻薄,“裝瘋賣傻這麼久,倒是難為你了。”
陌箋本就不是會逢迎之人,伏低做小是不可能的,一場硬仗也避免不了,那她又何必順化蛇的毛?
這裡離出口并不遠,白瑞即将趕來接應,她更是不懼了。
陌箋見化蛇面上染了些許怒意,反倒輕笑出聲,“确實呢。”
一雙冰涼徹骨的獸瞳看過去,令擡眸偷看的打扇女修手下微頓。
化蛇心有不悅,奈何陌箋那皮相實在順它心意,即使笑得譏諷也蘊着肆意,實在與旁的妖或人不同。
因為這份偏愛,化蛇睨了一眼身側有異的女修,将脾氣轉嫁過去,語氣森冷,“再停一下試試。”
女修的臉瞬間煞白,下唇被她咬得泛白,眼眸噙淚要掉不掉,看上去好不可憐。
她不敢再停下分毫,一邊打扇一邊偷偷向陌箋遞出訊号,求助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還沒來得及“暗送秋波”的另三人紛紛收斂心神,暫時按下那些會被化蛇察覺的求救訊号。
陌箋對同道的遭遇有些同情但不多。
救人的前提是先保證自身安全,她沒有那種無畏勇氣舍己為人。
“權衡好利弊了?”
聽得化蛇老神在在地問話,陌箋擡了擡眼,“又要選?”
化蛇對她的偏愛過于明顯,不止陌箋知道,就連在旁伺候的四人也同樣察覺到了,才會有人偷偷使眼色求救。
但化蛇的這份偏愛陌箋并不想要,命還是攥在自己手裡更好。
陌箋不想選,也不打算選。
化蛇諄諄善誘:“待在這裡,資源應有盡有。隻要告訴我,不出三日,定能将你想要的的東西送到床前。”
“這可你比辛苦修道好多了。”
陌箋差點被氣笑,“床前”?
一個假化形期的大妖此刻惦記着的還是那檔子事,不知它怎麼修至這境界的。
陌箋偏了偏頭,“以身飼妖嗎?”
她與這等用同道修士做雕像珍藏的妖修沒什麼好說的,隻是見不慣化蛇的這副高高在上的模樣,仿佛一切都是在為她考慮為她好。
做無拘無束的修士不好嗎?她為什麼要想不開去成為一介妖修的玩物?
依附妖修臣服妖修,所有的希望與念想都放在其身上,直到對方膩煩,厭棄之時便是将死之日。
“你不願意。”化蛇眸色沉沉地盯着垂下眼睑的陌箋,聲音漸冷,“甯死也不願?”
它陡然想起了先前抓住的那隻孔雀妖。
自被豢養起就郁郁寡歡,活力不再。它僅僅是一個疏忽沒看得住,孔雀妖就在它的面前自爆了妖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