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高懸,散下滿地的清晖。
此處作為絕雲城唯一的客棧,條件卻很是普通,簡單梳洗後,紀時钰來到房間門口。
木門虛掩,輕輕一推便能開,紀時钰指尖觸上門闩,猶豫片刻,又收回手。
她知道師姐此時就在房中,應是為了等她,才沒關緊門。
大多房間已熄了燭火,唯有回廊亮着幾盞小燈,借着微弱的光,紀時钰靠着一旁的牆,垂眸不語。
在照影峰上,她和師姐僅僅是房間挨着,她便覺得緊張,此刻想到要和師姐共處一室,她一時間竟然不敢進去。
腦海中亂作一團,紀時钰看了眼外頭的天色,斂下多餘的思緒。
天色已晚,不好讓師姐等太久,她重新站回木門前,準備進房。
“你在做什麼?”熟悉的聲音在一旁響起,紀時钰錯愕地看去,心中所念的人從回廊轉角處走來,那雙冷淡的眸子正瞧着自己。
“沒什麼。”紀時钰胡亂應了一句,推門進去。
沒想到師姐壓根不在房中,她方才在門口躊躇的樣子也不知有沒有被師姐看到。
傅離染随着她走進房中,凝起靈力,在門上施了一道術法。
房中陳設簡單,紀時钰局促地摳了摳桌沿,幹脆坐在木椅上。
傅離染看了眼正襟危坐的人,想起方才這人在門前遲疑不決的模樣,唇角邊浮現淺淡的弧度。
“怎麼不去床上休息?”
“師姐你去休息吧,我靠着木椅睡就行。”
傅離染走到她身邊,淡聲道:“明日要去查清魔獸的事,沒休息好到時會分神。”
說得也是,萬一分神拖了其她人後腿……紀時钰遲疑片刻,起身向床榻走去。
床榻不大,堪堪能睡兩個人,紀時钰率先躺上床,滾到最裡側貼着冰冷的牆壁。片刻後,她感受到師姐悄聲躺在外側。
盡管如此,彼此的胳膊還是緊緊地貼在一起,慶幸的是,兩人均是和衣而睡,不會出現肌膚相貼的情形。
紀時钰心如擂鼓,扭頭看了眼傅離染。
傅離染神色自若,表情一如既往的淡然,不見多餘的情緒。
見狀,紀時钰往裡側縮了縮,稍微拉開彼此的距離。
她知道師姐答應同住隻是擔心自己的安危,師姐素來淡漠,和自己同睡一張床于她而言,也不是值得在意的事。
這些紀時钰都明白,隻是,她用手按了按心口,為什麼自己會這般緊張?
紀時钰偏過頭看向身旁人,淡淡的月色透過窗棂落在她的臉上,更顯得她肌膚勝雪,鴉羽般的眼睫在如玉的臉龐上投下淡淡的陰影,青絲鋪散,少了平日裡的疏離感。
紀時钰忍不住擡手碰了碰如墨般的發絲,柔順又帶着一絲冰涼,讓她想起以前鎮上的成衣鋪中上好的綢緞。
但下一瞬,她便收回了手,身旁人呼吸清淺,似乎已經入睡,縱使這樣,紀時钰也不敢造次,隻悄悄地凝視着近在咫尺的容顔。
似霜華般的月色流淌進房中,給身旁人冷淡的面容添了幾分柔和,紀時钰瞬也不瞬地看着,以前總覺得師姐淡漠寡言,不好接近,後來成為她的師妹,見識到她溫和耐心的一面,心中對她的依賴和親近更甚。
此刻同床共枕,心間生出一股從未有過的情緒,像黏膩的糖絲,緩緩地繞上整顆心。
想要再靠近一點……這個想法剛冒頭,紀時钰忽然瞧見傅離染的眉頭動了動,她心中一慌,直接閉眼裝睡。
傅離染感受到那道熾熱的目光消失,而後睜開眼,側目看向身旁人。
少女緊閉着眼眸,氣息卻亂得不成樣,壓根沒睡着。
傅離染不明白她為何裝睡,直接問:“睡不着嗎?”
裝睡被發現,紀時钰額角微不可察地跳了跳,不得不睜開眼眸,讪讪應聲:“嗯。”
沉默片刻,紀時钰悄悄看了眼她,發現她眸光清明,沒再繼續睡,瞬間窘迫不已。
師姐看出了自己在裝睡,那會不會也察覺到自己方才一直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