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柳絮慶幸所在的隊伍是打掃戰場的隊伍，她不用上戰場去擡屍體，隻在士兵們将自己人擡回來，做個急救。然後就和後續到來的駐防隊伍交接傷員。

雖然頂着白校尉随軍軍醫的名頭，可是從開拔當天遠遠地看到他一眼之後再也沒有看到過他。

重傷的人她就沒有見過幾個，大多數都是輕傷。她不知道那些重傷的人的下場，也許是自己想的最壞的樣子，也許被帶到其他她不知道的地方。

這天又有不少人加入了隊伍，這些人是韓柳絮不認識的，看穿着也是不一樣的。是新的隊伍。

前幾天聽士兵們聊天，有不少人加入了李從珂的隊伍。這些就應該是他們口中的支援的隊伍吧。韓柳絮這幾天就在自家營地沒有出門，笑話，她現在出門，怕現在就已經是一具赤裸裸的屍體了。

為了不給大家帶來麻煩，不給自己帶來不必要的傷痛，她決定一步都不踏出去。隻是晚上的時候四周總能傳來呼叫救命的聲音，是女人的聲音。

她身邊的士兵像是沒有聽到似的，依舊吃吃喝喝。現在的她都沒有辦法自保，也沒有什麼救人的打算，如果自己不是在白桓這裡，如果白桓手下的士兵護着自己。

韓柳絮不敢想下去，這裡的軍紀可沒有後世那麼嚴明。

王五自然是明白韓柳絮的處境，他也在門口攔住了不少窺探韓柳絮的士兵。這天終于看到了韓柳絮走出來，坐在自己的身邊，看着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的人，他開口：“韓娘子，你和她們不一樣。”

“這種情況很常見嗎？”

“白校尉這裡見不到的。”王五回想着，“白校尉說，要得什麼民心。從不讓我們去。”

“白校尉的規矩很嚴格嘛？”韓柳絮問。

王五想到自家上司好歹也是個将軍的兒子，卻也不是嬌養出來的，那上了戰場是真的往前沖啊，有什麼獎勵賞賜也是分發給大家的，于是搖頭認真地說：“校尉是個好人，待我們極好，不然也不會向将軍将你讨來。”

“讨來的？那我原本要分到什麼地方？”聽到這裡韓柳絮心中的疑惑解開一些，卻又多了一些。

“這我就不清楚了，應是兇險得很。”

怪不得自己能活到現在，如果沒有白桓的“橫插一腳”，現在的自己可能就如沈大夫所願死在戰場上了吧……

“……”沈大夫果然不簡單啊，韓柳絮看着王五笑道：“代我謝過校尉，如若不然此時我應是不在這世上了，也要謝過你。”韓柳絮對王五行了一禮。

王五忙站起來，伸手扶韓柳絮不是，不伸手也不是，此時有些不知所措，他看着自己身邊，剛剛還在的人這個時候不知都去到了什麼地方了。

“娘子不用這樣，這使不得。是校尉幫的你，和我可沒關系。”更何況前幾日自己還口出不敬之語。

“不一樣的，這些日子是你一直都在護着我，我有看見。”韓柳絮認真地說。

王五連忙否認：“其實也不是我，都是校尉想的。”

白桓想的這麼多嗎？他是不是看出沈大夫的計劃？那又是為什麼要幫助自己？

王五現在想要離開這裡，可又不敢留韓柳絮一人在這裡，他撓着頭問：“娘子，要回去睡覺嗎？”

她是真的沒有想到王五會緊張成這個樣子：“要的。”

于是就變成韓柳絮在前面走，王五跟在韓柳絮的身後。

“校尉說得民心者得天下，是對的。”韓柳絮和王五閑聊起來。

“吃不飽，到處在打架，還民心。”王五可不信這一套，整個北方自唐亡後，打了多少年了，前前後後換了多少皇帝，百姓的日子照樣還是苦。

百姓最簡單的心願是吃飽，是太平。可是這樣的願望沒有人能滿足他們，他們依舊在生存線上掙紮。女人的聲音還在，韓柳絮看着面前的火說：“現在受難的女子，就是普通百姓。她們想要的也是太平無戰事吧！”

“娘子也不用害怕，有我在呢。”

看着王五信誓旦旦的樣子，韓柳絮回答，“那就麻煩了。”

“麻煩什麼，不麻煩的。”

沈大夫果然是要借着戰場殺了自己，至于他為什麼大費周章韓柳絮就想不明白了。

至于白桓為什麼要幫自己，韓柳絮就想不明白了。自自己進白家後，就沒有見過這個白家四郎，他也應該不知道家中還有自己的存在，要不要問問他？

這個想法剛剛萌發，就被韓柳絮掐斷了。就算是他救了自己，可他姓白，關鍵時刻，他應該會站在沈大夫那邊。心中對整件事，隐隐有個猜想，就是邏輯有些不對……

第二天早起趕路，韓柳絮在車裡與藥為伍。

外面有隐隐約約的啜泣聲，這種聲音傳來，讓她不敢喝水，不敢吃飯。她一個女人如果因為上廁所被人……還是挺怨的。

那些在哭泣的女人更怨，她們本是大戶人家的娘子，因為戰争成了犧牲品。沒有人會為她們發聲，包括韓柳絮，她還躲在車裡瑟瑟發抖。

中午，韓柳絮從車裡出來，問王五要了一柄匕首，進了樹林。找到沒人的地方，解決了自己的内急。

等她回去的時候她看見有兩個女孩子，蹲在一條深溝中瑟瑟發抖。溝中盡是枯草，深溝的上方就是路，因為路邊還有枯草，讓人看不清這條深溝中有些什麼。

這兩個女孩子也看到了她，看到她時的眼神，就和看見了鬼一樣。

上方傳來了聲音，兩個女孩子聽到後更不敢發出什麼聲音了。她們捂住自己的嘴，眼神哀求的看着韓柳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