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空間跳躍的眩暈中回過神來,艾維莉娅還沒來得及欣喜于自己成功刷了空間跳躍能力的極限,便先被周遭環境的絕對寂靜震驚。
沒有海浪聲,沒有鳥鳴,甚至沒有風吹過樹葉的沙響,世界像是被按下了靜音鍵。
她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耳膜傳來詭異的脹痛,感覺就像顱内被塞滿了膨脹的棉花。
“搞什麼……”她忍不住開口,卻發現連自己的聲音都聽不見,這種詭異的體驗讓她後頸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她強忍着這股子詭異的失聰感,謹慎的摸索向前,走了幾步,便感覺腳下的沙灘綿軟得滲人,虛浮猶如在棉花上行走,步伐飄飄忽忽。
再低頭望去,來時路上竟然一個腳印都沒有留下。
艾維莉娅頓感不妙,看來情報有疏漏,這座島嶼不止是在剝奪聲音,甚至是在抹除一切來訪者的痕迹。
擡頭望向島嶼深處,遠處的叢林郁郁蔥蔥,樹枝蜷曲。在影影綽綽的樹影間,她捕捉到一抹醒目的海軍制服的白。
“海軍的人?”艾維莉娅眸光一凜,立即發動空間跳躍靠近。
從瞬移中落定,她的目标鎖定,發現隻有一名落單的海軍少年。
金發的少年海軍跌跌撞撞地走着,時不時扶一下樹幹,笨拙的姿勢讓艾維莉娅感到莫名眼熟。
還未等她細想,少年突然警覺地轉頭,目光直直望向她藏身的方向。
四目相對的刹那,艾維莉娅看清了他的臉,帶着雀斑的熟悉輪廓,眼裡還帶着局促不安的驚惶神色,一下喚醒了她的回憶。
艾維莉娅眯起眼睛,從樹影中緩步走出。
兩年前在風車村,那個跟在卡普中将身後的海軍小鬼,如今已經比她高出半個頭,海軍制服筆挺地貼合在寬闊的肩膀上。
“艾維莉娅小姐?!”羅西南迪瞪大眼睛,這個動作在靜默領域裡顯得格外滑稽,他的嘴唇緩慢而清晰的開合着,顯然他也努力适應這座島的特殊環境,“您怎麼會在這裡?!”
當然,艾維莉娅聽不見,但口型讓她“讀”出了這句話。
她挑眉打量着他制服上的徽章,做了個口型,“升職了?”
年輕的少尉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他的聲音雖然已經被吞噬,但口型清晰可辨:“也是最近才晉升。”
艾維莉娅贊許的點了點頭,随即将話題轉向正事:“海軍也想要這顆果實?”
“戰國先生說這顆果實可能對特殊作戰有用,”羅西南迪對艾維莉娅毫無防備,說着,他警覺地環顧四周,“您也是為果實來的?”
“呵。”艾維莉娅無聲輕笑,踢了踢腳下的細軟的沙粒,“海軍派了多少人來?”
羅西南迪豎起三根手指,眉頭緊皺,“三支小隊。”他指了指島嶼外圍的方向,“但隻有我進來了,其他人都迷失在外圍。”
艾維莉娅做了個吹口哨的動作,雖然沒有聲音傳出,但眼裡的戲谑絲毫不減,“不錯嘛小鬼,難怪升職這麼快。”
她沒想到海軍的情報網絡也如此迅捷,不過這顆果實她勢在必得,至于眼前這小鬼嘛……艾維莉娅暗中思忖着,看在多拉格的面子上,她總得照應一二。
艾維莉娅本想着招呼他一起同行,在叫到他的名字時候突然卡殼,她記名字一向苦手,隻能含糊的比劃:“對了,上次多拉格提過,你叫什麼來着?”
“唐吉诃德·羅西南迪。”羅西南迪認真地做着口型,努力使每個音節都能被聽清。
“「唐吉诃德·羅西南迪」”她随口重複,熟悉的感覺再度重現,她驚詫的看着羅西南迪,意外于這個看似普通的少年,竟藏着足以觸發「全名感知」的命運軌迹。
瞬息間,那些與羅西南迪有關的未來片段如潮水般湧入她的腦海,艾維莉娅“看”到了他的未來——
青年時期的羅西南迪脫下海軍制服,僞裝成流浪者隻身潛入北海的黑暗世界,在與另一名金發墨鏡男重逢後,他的臉上塗着小醜油彩,開始扮演起家族中“無能”但忠誠的幹部角色,隐忍着參與家族的暴行。
而後場景轉換,一個滿臉白斑的倔強少年闖入了他的生活,也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迹,讓他不惜冒着暴露身份的風險,帶着那個叫“羅”的白鎮少年輾轉北海,四處尋醫問藥。
最後是那個雪夜,羅西南迪用寂靜果實掩護着藏在寶箱内哭泣的男孩,為他制造出絕對的靜默領域。雪地中的羅西南迪閉着眼,安靜的躺倒,鮮血在純白雪地上蔓延,而他的對面,披着粉色羽毛大衣的男人正緩緩放下冒煙的槍管……
這便是眼前這個十幾歲少年未來将要經曆的人生嗎?
艾維莉娅回過神來,她注視着羅西南迪尚顯稚嫩的臉龐,胸口湧起一陣難以言喻的滞悶。
命運寫給這個年輕人的劇本,未免太過殘酷了些。
“聽着,菜鳥,”她将聲音壓得極低(盡管在這片詭異的靜默領域裡毫無意義),“現在你有兩個選擇。”
“第一,”她豎起一根手指,“讓我拿走果實,回頭補償你個更實用的。”
第二根手指随後豎起,她眯起眼睛,香槟色的金瞳裡閃爍着不容拒絕的鋒芒,“或者,我現在就打暈你,讓戰國以為你任務失敗。”
羅西南迪苦笑,年輕的面龐上寫滿了認命:“您明明知道我沒得選,艾維莉娅小姐。”
“聰明的孩子。”艾維莉娅滿意颔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輕不重,“放心,我不會讓你吃虧的。”
兩人并肩向島嶼腹地深入,越靠近中心,寂靜的壓迫感越強,隻能靠着口型與手勢艱難交流。
踏入中部區域後,腳下的土地越發柔軟得詭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某種巨大生物的髒器上,甚至能隐約感受到某種細微的脈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