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恒第一次深刻意識到自己與哥哥們、飲月與其餘龍尊有所不同時,是許久之前脫離巡海遊俠,獨自與反物質軍團交手時。
殺戮與救贖一向都是青楓醫師固有的兩面,哪怕是在“青楓醫師”仍未出現的曾經,【星嘯】也知曉他并非是無力抵抗【毀滅】的弱者,也深知他對自身災禍波及旁人這一點頗為忌憚,故而對他的追殺從來都是緊追不舍,一度逼得他迫不得已避開所有有生命迹象、擁有智慧生命活動迹象的星球——如今再看,隻能說不愧是【星嘯】。
果然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性子。
提劍誅殺了最後一隻向他俯沖而來的末日獸後,昔日的他握緊劍柄原地靜默許久,确認周圍真的沒有追兵後才松了口氣,擡手撩起鬓邊散落肩頭的長發,垂下眼睫,斂眸無語道:“【星嘯】這性子也太固執了吧?”
真就一鼓作氣,源源不斷地派兵追殺目标到死啊?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學某位【歡愉】愚者給【毀滅】星神來了一劍呢。
不對,就算他真的給了納努克一劍,也未必有這效果。
“星神都是一根筋——阿哈經典語句的含金量還在上升。”聽了他這話,耳邊傳來淵銘無可奈何地歎息聲,對他說:“要我說,連頂頭上司都是一根筋的性子,更何況令使呢?”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出現這種情況并不令人感到意外。”雨别耐心道,“再說了,都固執、執着到踏上命途了,還能指望是個正常人?”
淵銘一噎:“……這倒是。”
看看自滅者,看看【酒館】的假面愚者,看看那群整天賽博拼好人的虛構史學家。
各大命途從星神到命途行者,多多少少身上都有點一言難盡的固執。
“【不朽】就不是。”丹楓幽幽地舉了個反例,“【不朽】命途除了【不朽】後裔的龍裔,其餘人連【不朽】的力量都接觸不到。”
更不用說命途本身了。
一提到龍裔,丹恒的聲音便倏然冷了下來:“但是也沒養出一群正常人。”
衆飲月瞬間沒了聲,心道:确實。
天淵龍祖在上,您老人家到底是用了什麼辦法,養出來了一群什麼後裔啊?
唉,家門不幸,真真是家門不幸。
丹恒兀自蹙着眉頭向前走,思考到時候要怎麼處理那群貪得無厭的龍師,也沒忘了控制水流帶走他身上的塵土與灰燼,随後反手将水流抛在一邊,任由它流入打鬥後溝壑縱很、被火焰燒到了無生機的地面,喃喃道:“或許……哪怕是身為【不朽】本尊的天淵也沒想到,龍裔會發展成像持明族這般的模樣?”
他莫名覺得,應當是這樣的——或許連天淵自己都沒有想到會走到這一步。
但是那位天淵萬龍之祖會不會因此而驚訝、意外……就另當别論了。
祂應當是不會感到意外的,丹恒潛意識裡如是覺得。
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麼想。
然而他走出幾步後忽然發覺,為什麼這麼安靜?
耳邊半分熟悉的聲音都沒有,就好像他的哥哥們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噤聲,因此他的耳邊隻留下了擾人的風聲。
這不對勁,以往從來沒出現過他的話會落空的情況。
丹恒困惑地喚道:“楓哥哥?雨别哥?”
“……”沉默良久後,第一個打破沉默的丹楓語氣古怪、沒頭沒尾地對他說了短短四個字:“小恒,回頭。”
“……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