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灼灼鬥春芳,一見如雲滿目光。
在飄舞飛滿天地粉色花瓣中,裴承胤邁開腳步,神色如常地走進涼亭之中。隻需要一個照面,就已經猜出這個少年就是一個多月前,他從山下撈回來的小鬼了。這段時間裡,施寶月顯然有在好好修養,氣色好了不少,盡管還是消瘦,但是不像之前那樣骨瘦如柴。
“是你?”裴承胤故意露出驚訝的神色,盡管他早就認出對方了。
他演戲的成分過多,施寶月看破不說破,伸出手,用手掌根托住自己的下巴。
裴承胤的感想一如當初見到他:這個小孩,不是他擅長應付的類型。
施寶月雖然沒有再看他,但是感覺到他走過來了,故意往旁邊挪了挪,給他讓出位置。
裴承胤整理好衣擺,在他的旁邊坐下。
然後,裴承胤就後悔自己走進這個涼亭了,氣氛好尴尬。
施寶月待他坐穩,另一隻手一翻,端出早就放在另一邊的一盤點心。
裴承胤面露驚訝之色,這一次不是裝的。
“謝禮。”施寶月擡眼看他,目如點漆。
裴承胤放下戒心,笑着伸出手,拿了一塊點心,馬上送進嘴裡
施寶月面無表情地看着他的反應。
“好吃是好吃,但是拿别人做的點心給我,這就可以叫做謝禮了嗎?”裴承胤開心的時候,就會忘記所謂的面具,下意識調侃眼前的人。
“我做的。”施寶月告訴他。
裴承胤莫名的,差點被口中的糕點嗆到了。
施寶月無視裴承胤的窘态,繼續恢複撐下巴的姿勢,看着兩廳外的彎曲小道,以及落到湖面上的粉色花瓣,水面因落花而泛起漣漪,一圈又一圈,凝聚成這個院子裡獨特的景色。
他就是為了欣賞這一刻的風景,才會從彌光宮跑出來的。
就在施寶月沉迷其中的時候,一束卷曲的黑色長發滑落到他的眼前。
施寶月回過神,又一次轉過頭,這一次,裴承胤靠了過來,臉直接放大在他的眼前。
他被吓了一跳。
“吓到你了?”裴承胤抱歉地笑了笑。
“你不是中原人?”施寶月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就好奇了,裴承胤的長相花容月貌,但是外貌特質不像是完全的中原人,長卷發,琥珀瞳,像是極北的民族。
“啊,不是啊,我的父母都是中原人,父輩這邊有族譜,往上數,十代都有姓名,母親更是皇都城的當地人。”裴承胤習以為常别人對他的疑問,解釋起來略有心得,“不過我父親這邊往上數,有和北琥人結親的,應該是那個原因吧,但是我本人是徹徹底底的中原人。”
“哦~”施寶月不露痕迹地笑了,族譜往上數,十代都有名有姓,真是大戶人家。
裴承胤見施寶月沒有其他疑問了,繼續往他的臉前怼。
施寶月少年老成,下意識就覺得他這樣的行為很不妥,連忙擡起手,擋住他的臉,不讓他繼續靠近自己。
“我幫你檢查一下真氣,你之前看起來受傷不淺。”被人按住臉,裴承胤仍舊努力伸出手,想要把施寶月抓過來,他經常一片好心,但是似乎并沒有多少人想要領他的情。
“多謝關心,我已經沒事了。”施寶月真心感謝他,也是真心希望他不要貿貿然靠太近。
“但是……”裴承胤憂心忡忡,覺得他的傷勢嚴重,根本不是一個多月就能治愈的。
施寶月能感覺他那邊在用力,完全朝自己靠了過來,一時之間,他的手抵擋不住,隻能眼睜睜看着裴承胤的靠近,惶恐地睜大眼睛。
就在兩人陷入僵持的時候,第三人的聲音插入到他們之間。
“你們在做什麼?要親回屋子親,大庭廣衆之下不許敗壞風氣。”玉虛懷剛好走過,發現涼亭裡有人行不軌之事。
聽到了師父的聲音,裴承胤停下手中的動作,轉過頭。
“哦,小胤啊。”玉虛懷認為會看到這樣的景象是理所當然的,因為他的大弟子雖然年紀還小,但是确實如花似玉,而且談個小戀愛什麼的也正常。
此時,一隻消瘦的手從裴承胤的身體後面伸了出來,用抖動的手掌,在向外界求救。
玉虛懷看着那有些眼熟的朱紅色束袖,不太确定地喊:“小寶月?”
那隻手馬上動得更厲害了。
玉虛懷馬上就确定了,和裴承胤在一起的人就是施寶月了。他走了過去,到了他們的側邊,才看到施寶月被裴承胤抓住了,而且露出了驚恐的求救表情,他感慨道:“你們的關系已經那麼好了嗎?”
施寶月:“……”
“師父,你跑出來了?”裴承胤看到有人出現,仍舊沒有放開施寶月的意思,并且自在地和他交流,轉告他閉關期間的訊息,“知安和以甯最近很想你。”
“想我,是想我去死吧。”玉虛懷撇嘴,太了解自己的徒弟。
裴承胤微微一笑,沒有糾正這件事情。
“對了,你在做什麼,這個孩子才十三歲,你不要太過火。” 玉虛懷覺得自己身為一個師父,有些事情還是要提醒徒弟的。
“我隻是想要檢查一下他的傷勢。”裴承胤能聽得出來玉虛懷又在說無聊的笑話,但是顯然他這次不覺得這句話有意思,所以沒有搭腔的打算。
“哦,他大概沒事了,但是之前的傷勢太重,恐怕要修養個一年兩年才能完全痊愈。”玉虛懷并不在意這件事情了,“既然可以這裡遇見你們,那就太好了,起來吧,我們要去和你的師弟師妹們見一面。”
裴承胤摸向施寶月的手一顫。
他清楚每次玉虛懷召集所有人,都不會有什麼好事。
一隻溫暖的手覆蓋上裴承胤的手背。
裴承胤低下頭,看着将他的手拿下來的施寶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