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師兄冷靜。”何繡和長孫澤錫馬上上前給許知安順氣。
“還好他願意離開。”許知安對着玉虛懷怒吼,“一把年紀了,還不給人省事,罰你在這裡站一個時辰,長長記性,大家快走,不許理他。”
玉虛懷被罵,慢慢從地闆上站起來,面對牆壁站着,不敢有一句反駁的話。
裴承胤在一旁看了,露出為難的笑容。
這個淩虛仙宗說起來,掌門是玉虛懷,但是玉虛懷經常甩手什麼都不管,事務通常都是許知安在處理。因為這裡不是什麼規行矩步的門派,玉虛懷也不是拿捏作派的嚴肅掌門,一來二去,這裡權力最大的人反而變成許知安了。
啊?你問他?
本門大師兄和掌門,都是不做事的。
許知安、江以甯、長孫澤錫和何繡離開以後,裴承胤攏了攏鬥篷,摸着餓癟了的肚子,走之前,先和罰站中的師父打一聲招呼:“師父,那我也回房間了。”
“小胤。”玉虛懷突然用沉穩的聲音開口說話,腳步一轉,把身體轉向裴承胤的方向,背脊挺直,一派仙風道骨的模樣,故作深沉。
“師父。”裴承胤乖巧地回應他的呼喚,他是這個門派裡,為數不多願意聽玉虛懷胡說八道的人了。
“師父一直覺得修道人需要有大愛大德,達則兼濟天下,救蒼生于危難當中。”玉虛懷傳授自己的大弟子一些普世道理。
“這樣啊。”裴承胤會在冷風中聽玉虛懷瞎謅,不是因為他認同他,純粹是因為從小到大學習到的規矩和禮儀。
“玉虛仙宗雖是修行之地,但是陰潮月妖魔不受控制,四處亂竄,甚至就在山下活動。寒冬臘月,一個瘦弱的少年,在妖魔鬼怪中間,你不覺得很殘忍嗎?”玉虛懷端起來了,說話文绉绉的。
“有……有點?”裴承胤不太肯定,說話猶猶豫豫。
玉虛懷期待看向裴承胤。
裴承胤整個人就像是一塊木頭,推一下動一下,不推不動。
玉虛懷最後哀嚎着趴下去,抱住自己大弟子的腳,祈求道:“你去送送他吧,起碼把人安全送出華衡山啊!”
裴承胤皺眉。
“師父求你了!師父跪下來求你了!”玉虛懷嚎啕大哭。
裴承胤在冷風中打了一個噴嚏,好奇問道:“你怎麼不去?”
“我在罰站啊!”玉虛懷抓狂。
其實,他現在就算離開,許知安也不會知道的。
玉虛懷扒着裴承胤的腳,又哭又鬧。
裴承胤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一來不想要盡快擺脫玉虛懷,二來不想再在冷風中浪費時間了,于是說道:“好吧。”
玉虛懷聞言,感動地眼淚嘩啦啦。
裴承胤總覺得,他的師父情感過于豐富了。
因為給予了玉虛懷承諾,裴承胤将身上的鬥篷帶子系好,于清冷的月光下,漫步來到淩虛仙宗的大門口。淩虛仙宗的建築物比起其他地方總是大上一号,門也一樣,這一扇雕刻着星圖的青銅門,在冬夜,泛着冰冷的寒氣,人走進,仿佛有一種被巨人凝視的錯覺。
裴承胤早已習慣這種磅礴得故意讓人心慌的環境,他走出大門,看着唯一一條下山的路,本想要直接禦風而下,但是到了半路,風太大,冷得人瑟瑟發抖,他就選擇從袖子裡夾起一張黑色的符咒,點起火照亮前路後,慢慢走了過去。
他根本就沒有看到在不久前離開的那一位少年。
下山的階梯隻有一條,這比較好走,但是走到淩虛仙宗的最下面,就是一片樹林,裴承胤站在最後一個階梯上,茫然地左右張望,不知道自己該選哪一條路。
站在原地不動,不是裴承胤的性格,就在他打算憑借運氣,選擇往右走的時候,他腦子裡沉寂許久的系統突然開口說話。
【左邊】
“啊?”
【往左邊走】
“我覺得是右邊。”裴承胤的手指往反方向一指。
【左邊的石闆上有一點泥土的痕迹,大概是不久之前有人踩踏濺起來的,所以是左邊】
“這樣。”裴承胤笑着接納了系統的意見,轉頭向左邊走去。
【唉】
系統忍不住歎了一口氣,感覺自己像是在帶小孩。
月光落在裴承胤尚且未脫稚氣的臉上。
不過現在的裴承胤,确實年紀不大。
裴承胤的腳步往前,忽然,烏雲撥開,月亮的光芒大盛,如同飄雪一樣灑下,風吹樹林,寒氣入骨,冷霧随着微風詭谲地扭曲,妖魔氣息撲面襲來。
如玉虛懷說的一般,陰潮月的日子不一般,妖魔居然入侵到華衡山下了。
裴承胤此時的腦子還沒有轉過來,用手中符紙點燃的光看着前路,不緊不慢走着,直到他踢到了一隻奄奄一息的妖魔身軀,他的傷口有法術殘留的氣息。
“不好。”裴承胤不再磨磨蹭蹭,快步朝着前路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