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他們化作了人形,背靠背坐在地上,他們身上正捆綁着一道黑色煞氣,煞氣鎖住他們的雙手雙腳,連嘴巴也被封住。
而始作俑者,半蹲在三身佛像前,他低垂下頭,烏發披散,铠甲上泛着銀白冷光。
一縷縷危險而暗藏殺機的紅黑煞氣纏繞他周身,他的狀況很不穩定。
楚柒推開了門,義無反顧上前。一踏入殿内,楚柒便覺頭頂上方傳來的陣陣威壓,她有靈力護體,尚能撐着,但裴長離沒有,他生生用自己的本體硬抗這股威壓許久。
而裴長離察覺到有人靠近,猛地擡眸,眼中的嗜血與瘋狂一覽無遺。
他眼中一片漆黑,感受到熟悉無比的氣息靠近,他頂着滔天壓力去追尋那抹氣息。
卻遭到更猛烈而澎湃的壓制。
這陣壓制,也頗為熟悉,就像那次惹惱她爆發的血契之力······總有外力阻撓他去做他想做的事呢。
不過,這次他的阻力換了,目标也換了,換成了她。
他毫不示弱,反而更加興奮,越是這般他越要反抗。
楚柒毫不猶豫地跪倒地上,不顧環繞他周身的煞氣,煞氣胡亂沖撞,無規律可尋,反而形成了一層保護罩 。楚柒一伸手過去,它們便自動避開她,貼着她的肌膚劃過,沒造成一點損傷。
楚柒摸到他緊握成拳的手,冰冷徹骨的溫度之下能清晰感受到他手背上暴起的青筋。
楚柒記得,他說他和她接觸能緩解壓力。
楚柒撞上他的眼,被其中的瘋狂驚訝到。“你怎麼樣?”
“來得真晚,”他不滿抱怨,握拳的手感受到她體溫的下一秒,反客為主,改為十指相扣握起她的手。“這禁制,真不是人能受的。”
他說話的尾音有些顫抖,她察覺到了,他也察覺到了,他握緊她的手放到自己胸口,溫熱的體溫對他來說炙熱無比,似乎能融化他冰封的心。
哦,錯了,他那塊的心早就不跳了。
“我不是說過你不能靠近這裡嗎,你怎麼······”
“我是為了捉那兩隻臭狐狸。”
裴長離辯解,眼中隐秘的心虛一晃而過,他當然不會蠢到捉狐妖意外觸發禁制。至于懷着什麼目的,他将這個秘密咽下肚裡。
“你堅持住,我想辦法破陣。”
裴長離搖頭:“破不了,陣眼不在陣内。”
“隻能硬撐過去,等我耗完了它,看我怎麼毀掉它。”
楚柒見他身體越發透明,沒有好轉迹象,不知所措。
她擰緊了眉,她的靈力能抵擋住禁制威壓一時半會,要不然冒險一試吧。
“裴長離。”
開口是陌生無比的稱呼,不光楚柒自己,被叫的人也愣怔一瞬。
他藏起眼中一晃而過的情緒,擡眸看她:“怎麼?”
“我想試試用靈力護住你。”
“别試了,你的靈力和我的煞氣犯沖,一碰就會着火冒煙,你不記得?”
楚柒當然知道也記得,但當下她想不出更好的辦法,隻能試他一試。
她不聽他阻撓,霸道地開始引渡體内靈氣。白色靈氣出現,在她身上形成了白色的一圈光環,就像電視上神仙顯靈一般。
白光照進裴長離漆黑的瞳孔中,他注視着一道熾熱而緻命的白光向他而來。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直到接觸上了他的煞氣。
煞氣被灼燒到,想要反攻回去,卻遭到主人的制止,它們不甘心也隻能默默服從,忍受着白光的灼熱。
白光突破層層疊疊的煞氣,終于貼上了裴長離泛着寒光的铠甲。
它們貼着铠甲,嚴絲合縫地繼續延伸,一路攀上了他铠甲和衣物遮蓋之外的部分。
炙熱感首先從他鎖骨中心傳來,接着散布開來,喉結、後頸、耳後、嘴唇、鼻梁······
白光沒有想象的那麼刺眼,可以忽略,但那股灼熱氣息無論如何也忽略不掉。
随着她靈力的包裹,滔天而令人作嘔的威壓随之減弱。
裴長離得以喘息,他閉上眼,呼吸加重幾分,運行體内混沌不堪的煞氣。
他再度睜眼,本來幾乎透明的身體凝實了一些。
他握緊了胸口的手,似要揉進自己體内,好像隻有這樣做,自己就能好受一點。
楚柒捏得直皺眉,卻也沒阻止。傳輸靈力過去後,她感受到了他所承受的。
“果然,真不是人能,受得了的······”她說話也上氣接不上下氣了。
“呵······”他卻是故作輕松地輕哼,“以前你這麼整我,怎麼不換位思考思考。”
他的尾音顫抖,使得這一通埋怨似乎帶上了幾分委屈之意,聽得楚柒心尖一顫。
血契之力沒那麼簡單,恐怕比這禁制更恐怖得多,她以前怎麼會那般狠心,毫無負擔地施加與他。
她唇間微顫,“裴長離,對,對不起······”
下一秒,她的額頭撞上铠甲,他握着她的手一拽,她被他拉入懷緊緊抱住。
在她說完這句話之前,他們頭頂上方運行的禁制大陣正好運行完一周天,對陣中的妖魔邪道再度施加一層威壓。
裴長離聽着她說話,一邊分心注意着陣法。那陣威壓如惡魔之爪一般索命而來時,他微微起身一把将楚柒攬過來,将她護在懷裡。
楚柒隻聽他痛苦得悶哼出聲。
“你剛剛說什麼?沒聽清,再說一遍。”
涼氣吹進耳朵,其間混雜的梨花香淡了,但也吹拂進了她的心口。
“對不起。”
少女弱弱的話語,微微顫抖的薄肩,溫暖的體溫,柔軟的身體······對于兇煞來說,無不都是新奇而又悸動的體驗。
遭到禁制壓迫時他眼皮都不眨一下,此刻他卻瞳孔震顫。
兩人十指相扣放于胸口,他那塊地方若是還能跳,此刻一定心跳得如擂雷一般。
此刻似玉在懷,即使頂着禁制大陣,命懸一線,裴長離的嘴角忍不住地上揚,他從未像這一刻這般愉悅欣喜過。
就算是剛獲得自由那陣,也沒産生過這麼濃重的情緒。
而懷中的“軟香溫玉”卻一句話破壞了他美麗的心情。
楚柒咬牙切齒:“你抱太緊了,我鼻子都要被壓塌了!”
知道的他在幫她抗壓制,不知道還以為他要謀害勒死她。
裴長離十分不滿,好端端的一個女人,卻長了張嘴。他哼哼,不情不願地松開點力道。
楚柒終于能擡起頭來,揉揉自己酸痛的鼻子。
裴長離注意到她額間壓出的紅痕,不厚道地笑了一聲。
楚柒聽到他的嘲笑,一個眼刀射向他。
而她眼中下一秒迸發出亮光,在裴長離頭頂居然冒出了一縷金絲。
氣若遊絲 仿若一觸即潰。
“你别這麼看我,怪吓人的。”裴長離被她的眼神看得發毛。
雖然很不合時宜,也很無理取鬧,但楚柒内心的好奇占了上風。
她提出:“你能自己單獨撐一會兒嗎?”
“我很快就回來了。”
“好不好嘛~”
“行。”裴長離無奈地道。
不知這種情況下,她又要折騰出什麼幺蛾子。
楚柒得到同意,運行體内靈氣,加速傳輸,一層更明亮的白光将二人緊緊覆蓋住。
下一秒,裴長離看着懷裡的人閉上眼,倒向他,就像睡着了一般。
“這就是······進入所謂的渡魂引中了嗎?”他發出短促一笑,不知是被她不着調的操作氣的還是怎麼的。
······
而一邊,本被裴長離捉住的兩隻狐妖不見了。
他們跟在救出他們的那人身後,他們面面相觑,還沒從被煞氣遏制命運的喉嚨的那一刻中緩過來。
前面的人停住腳,他扭頭看向大雄寶殿。
他掀起頭上的眼罩,露出一隻漆黑無白的眼睛。
兩隻狐妖哪見過這種面相的人類,驚得合不攏嘴。
隻見那人右眼“凝視”着他們,如黑洞一般,能吞噬一切光明,這引得他們渾身顫栗。
“不是叫你們别再害人了嗎?”他語氣淡漠,沒有責備之意,更像是在說一件事不關己的小事。
狐妖急切解釋:“我們哪敢害人,裡面那個家夥根本就不是人。”
殷無咎的右眼一眨,“哦?不是人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