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裡斯汀被路西法盯得有點不好意思了。

她知道他不吃人類的食物，可他的目光總是粘着她，視線随着她的咀嚼一下、一下晃動，在她吞咽的時候快速張合，猶如瞬間調焦數次的鏡頭。

然後，仿佛看到了一般，視線随着食物滑過她的喉管，一同向下……

克裡斯汀感覺自己的臉在持續升溫，耳朵也微微發燙。

在她喝下一口白葡萄酒清理口腔之後，她拿起叉子，插了一塊雞胸肉，遞給路西法。

“想嘗嘗嗎？”

路西法猛地向後仰，皺緊眉頭，“你昏頭了嗎？我不需要吃東西。”

“你吃了會怎麼樣？”克裡斯汀有把叉子向前送了送，“會鬧肚子嗎？”

路西法冷哼，“你們用來果腹的東西，怎麼會對我有威脅？天真。”

“那你就嘗嘗，我看你都要饞哭了。”克裡斯汀說道。

路西法笑了一聲，顯然對她的“造謠”嗤之以鼻，坐正了身體，兩手捋了一下胸前的荷葉狀衣領，藍寶石胸針映着燭火的暖光，和他眼神中的危險和寒氣正好相反。

“挺會臆想的，是你想哭了吧？我可以把你弄哭，要不要試試？”

克裡斯汀聳了聳肩，把叉子上的肉送進嘴裡。

路西法再次聽到她口腔内微弱的粘稠水聲，即便已經聽了上百次，還是如同第一次聽到那樣，令他頭皮發麻。

他注視着克裡斯汀微微蠕動的嘴唇，想起前不久，上面還塗滿了自己的唾液，那種感覺令他胸口發漲、發酸，好似有什麼東西在他胸口撩撥。

克裡斯汀再插起一塊雞肉，路西法握住她的手，将那塊肉送入自己口中。

奇怪的味道。

路西法微蹙着眉頭，咀嚼兩下表情從膈應、嫌棄，逐漸轉變為平靜，最後他垂下眼，将嚼爛的肉塊咽下去。

喉嚨被撐開，然後有什麼東西滑下去了。

他擡起眼，看到克裡斯汀正單手支頤，饒有興味地看着自己。

“好吃嗎？”

路西法解開自己兩手的鑽石袖口，旁邊就有表情呆滞的仆人送上了一副新的碗碟刀叉和酒杯。

他拿起刀叉，愣了一下，擡眼看向克裡斯汀。

“這東西該怎麼用？”

克裡斯汀向他示範了一下，“左手拿叉子，右手拿刀子，因為右手要切東西，需要靈活和精準發力，所以刀子在右手上。”

路西法聽了她的解釋，把刀子換到左手，“我慣用左手。”然後從面前的盤子裡切下來一塊肉，放進嘴裡。

他再次垂下眼睛，濃密的睫毛如同他漆黑的長袍後擺，落下來時有一種猛獸斂息的優雅，搭配上他完美的五官，昏暗的房間隻有高高低低的燭火，油畫一般的賞心悅目。

克裡斯汀吞了一口唾液，趕忙低頭吃自己的。

餐廳裡隻有偶爾刀叉與瓷器碰撞的聲響。

“你們為什麼不直接用手吃？”路西法擡眼問道。

“用手吃太粗魯了，”克裡斯汀口中的食物還未吃完，掩着嘴一邊咀嚼一邊解釋。

在路西法聽來，這又是另一種聽覺享受，黏膩的聲音更大，舌頭在口腔像蛇一般攪動，他有一瞬間眼神放空。

克裡斯汀和他是緊挨着做的，察覺到了他這種放空，以為他有些不耐煩了，隻解釋了這一句就閉上嘴。

那種聲音結束了，路西法追問道：“可你們用手拿面包。”

“額，對。”克裡斯汀這回咽下了食物，繼續回答，“可能是基于習慣吧，反正……”

“先吃東西。”路西法打斷她。

“啊？”克裡斯汀有些發懵。

他到底是想知道還是不想知道呢？她不說，他要問；她說了又打斷她。

莫名其妙！

克裡斯汀取了一塊鹿肉放進口中，重新咀嚼起來。

路西法的問題接踵而至：“你剛才的話還沒說完，基于什麼習慣？”

“不要再打斷我了。”克裡斯汀拿叉子指着他說道，“既然想聽，那就聽我說完。”

“你為什麼不一邊吃一邊跟我解釋呢？”

路西法慣用左手，拿叉子的那隻手和她離得最近，說這話的時候，他用自己的叉子抵在她的叉子上，壓下去，金屬和金屬相撞、相摩擦，指尖傳來一陣輕微的酥麻震感。

“這樣我就不打斷你了。”

雖然聽起來不算奇怪，他這話很像是朋友或者家人在對方說到興頭上的時候，出于關心的叮囑，讓對方不要光顧着說話，也要記得吃飯。

可不知道怎麼回事，他說出來就是帶着某種暧昧的違和。

克裡斯汀的小臂爬上一片雞皮疙瘩。

她不想解釋了，長話短說。

“因為以前就是用刀切肉吃的，面包則不是，而且直接拿面包不會弄髒手。”

“嗯。”路西法摩挲了一下下巴，“看來你們也不是茹毛飲血。”

“我們确實有茹毛飲血的時候，不過那都是很早之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