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裡斯汀在城堡的院牆内東串西串。
這裡實在是太大了,簡直就像迷宮一樣,完全找不到出口在什麼地方。
有好幾次,她以為是離開城堡的大門,玄鐵制成的栅欄門聳立,結果翻過去發現是另一座花園,或者跑馬場。
甚至有那麼一兩座院子是專門用來堆放“雜物”的。
昂貴的三角鋼琴、豎琴、黃金雕塑、五層水晶吊燈、遊船,應有盡有,每一樣都價格不菲,但因為被随意放在一起,克裡斯汀就認為,它們被當做“雜物”處理了。
她本來想要順手拿幾樣,出去還錢肯定能讓她一夜暴富,又轉念一想,這次逃往連門都沒找着呢,就還是先算了。
最後,就在夕陽隻露出一點點弧光的時候,克裡斯汀踩在石台上,看到了通往山下的路。
——當然不能完全肯定,但是茂密的樹林和野蠻生長的雜草,一看就不符合城堡主人的風格,她的把握很大。
克裡斯汀緩了口氣,猛地一躍攀上牆頭,手掌傳來粗粝的摩擦感,手指被體重擠壓,突突的泵血節奏變得強烈。
她踮起腳,讓自己的一條腿先夠上去,再送另一條腿。
她成功地讓自己趴在了牆頭上。
這牆頭不算寬,稍微往一側傾斜,就有掉下去的危險。
克裡斯汀保持着危險的平衡,舒了一口氣,望向牆頭外側。
荨麻、蒲公英、茜草、毛地黃胡亂地生長着,形成了一個天然的軟墊,即便沒有抓穩,就這麼直直摔下去,也不至于會摔疼。
她小心翼翼挪動身體,讓自己的兩條腿先下,腳尖搜尋一圈,沒有踏實的落腳點,隻能直接跳。
手臂酸痛得要爆炸,她把心一橫,直接跳了下去。
由于雜草掩蓋,實際的地面比她想象中的要遠一些,而且是個斜坡,她摔下去後在雜草上滾了兩圈,才不動了。
克裡斯汀滿頭滿嘴的草屑,掙紮着站起來,裙子被枝蔓勾纏,已經淩亂不堪。
但是,她出來了!
用力吸一口自由的滋味!
克裡斯汀找了一處雜草不那麼茂盛的方向,順着斜坡往下跑,速度飛快,樹木一棵接一棵迎面襲來。
她一邊看着腳下的路,一邊躲避着樹木,心頭情不自禁地有些雀躍。
後衣領被猛地一提,腹部被大力阻隔,克裡斯汀眼前的一切迅速降低,雙腳懸空,眨眼間就已經沖出了樹林,來到了半空。
巨幅的骨翼一下一下扇動,發出野獸低吼般的呼嘯。
炙熱的溫度貼在她的後背上。
“怎麼把自己搞得這麼髒?”路西法嫌棄地啧聲道,“我都不想抱你了。”
“那不是正好嗎?”克裡斯汀心頭正惱火,沒好氣地說。
路西法輕笑道:“忽然發現這樣也不錯。”
“什麼?”克裡斯汀挂在路西法的手臂上,聞言擡頭瞥他。
“你跑,我追,好像也挺輕松,”路西法說,“反正你也跑不遠,輕輕一撈,就抓住了。”
克裡斯汀懊惱地看着自己懸空的腳尖。
下面就是她跑到的最遠位置。
明明那麼費力了,距離城堡的牆壁也沒有多遠,甚至不如自己的一隻腳長。
路西法帶她回了城堡,将她甩給幾個銅管人去洗澡。
克裡斯汀覺得自己有一點沒能算進去,就是路西法的财力。
遠超她的想象。
她沒想過路西法能有一座這樣巨大的城堡,如果不是在裡面繞了大半天才勉強找到路,她也不會隻跑出去那麼一小段距離。
必須要改善一下策略,先花一天時間快速了解城堡的結構,在指定逃跑路線才是更切合實際的。
回到房間,克裡斯汀看了一眼自己擺放好的魔法材料。
種類齊全,但是數量不足,連一次施法都不能保證。
還是等到真的不能物理逃脫的時候再說吧。
起碼還是要先跑到小木屋,才能再去想用魔法材料該怎麼逃脫。
“睡覺了?”
路西法的聲音響起在身後。
克裡斯汀被吓得一哆嗦,惹來路西法的一陣嘲笑聲。
路西法的床十分寬闊華麗,層層疊疊的蓬松床墊高過了克裡斯汀的腰,直逼胸口,巨大的帳幔綴着金線打成的穗子,挂在金碧輝煌的穹頂。
隔着一條鋪着波斯地毯的過道,是一扇水晶落地窗,此時陽光隐去,彎彎的上弦月如同一片小小的貼紙,貼在濃藍的天幕上。
月亮是自由的。
克裡斯汀有些怅惘地想。
腮邊忽然傳來細微的觸碰感,酥酥麻麻的,一路滑到脖頸,她有些驚訝地回過頭。
路西法正站在她身後,一隻手正在撩撥把玩她的發絲。
“凡人不都是要睡覺的嗎?月亮出來以後,就得上/床了。”他聲線低沉,微微發啞。
克裡斯汀偏頭避開他的手,“不是,還要再吃一頓晚飯,做點别的事情再睡覺。”
看他的樣子,應該是想讓她和他睡一張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