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是沒有想過加入行會,禦街中段有一棟三層的茶肆,卻不是任何人都能進入的,各大行會便紮根于此,她曾經也想進去申請加入行會,卻被人攔在了門口,連一樓都邁不進去。
但奇怪的是,她的食肆開業至今,一直都很順利,哪怕生意比同行好的多,曾經預想過的波折都沒有發生。直到今日,似乎才隐隐約約觸碰到所謂“行會”的邊緣。
滿滿有些失落,不過又轉頭一想,也許到了如今,她的食肆已經小有規模,可以再試一試?
她走到禦街中段的“恒豐茶肆”,如第一次一樣,才到一樓,便被門口的小厮攔住:“小娘子,本茶肆并不對外開放。”
滿滿遞了十文錢,誠懇道:“勞您幫我通傳一下,我是禦街後面小宮娥四時食肆的東家,特來拜訪食店行行老。”
小厮掂了掂手裡的重量,擡眼打量滿滿穿着得體,舉止合宜,像是正經人家的,便略略點頭,進去了。
過了片刻,小厮出來了,此時态度卻變了一個樣,有些試探地恭敬道:
“小娘子可是姓袁?”
滿滿愣了愣,點了點頭:“正是。”
“請随我來。”
小厮點頭哈腰,似乎在接待什麼大人物。滿滿心裡不由有些好笑,卻又有些感慨,這世道,誰又有什麼不一樣呢?不過,她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小廚娘,最多生意比别的食肆好些,這份客氣,放在她身上,未免有些太看得起她了?
滿滿一路穿過好幾道門,繞過幾條回廊,心裡咂舌,這行老過得當真滋潤,不說大内了,不過尋常官家,大概也不過如此吧?
最終停在一間茶室,滿滿擡頭一看,面前的老丈着實是眼熟,正是前些日子見過的姚行老。滿滿也算是早有預料,如此也算是想得通了,姚行老估摸着她和晁大人有幾分情分,故而賣她幾分薄面,也是情理之中。
隻見姚行老一雙小卻銳利的眼睛掃過來,不動聲色地打量着滿滿,昔日有晁素臣在,姚行老略略收斂了一些,今日是他的主場,看向滿滿的眼神讓她心裡發麻。
滿滿心裡有些慌,面上卻依舊市儈地笑道:“這不是姚行老嗎,前些日子,小人有幸在“王廚”和您有一面之緣,您老日理萬機,怕是不記得了,不過我卻日日記挂着您呢,不成想,今日又來叨擾您。”
姚行老面善地笑了笑,端起小桌上的茶,輕輕抿了一口:“袁小娘子請坐,老朽隻是年紀大了,這雙眼睛,可卻是亮的很呐!既然見過,又怎麼會不記得?”
滿滿笑着坐下,裝作輕松閑适的樣子,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入口甘甜細膩,和自己平日和的天差地别,想到這裡,心裡默默歎氣。
“姚行老,我這次來是想和您談談加入行會的事。”滿滿吸了一口氣,打算介紹她提前想好的自己的小食肆的優勢,正打算開口,卻突然被姚行老打斷。
“若是袁小娘子願意來,老朽自然是樂意至極。不妨今日就置辦手續,也不耽誤小娘子辦事?”
滿滿怔住,有些沒反應過來,一雙迷茫的眸子朝姚行老看去,隻見老人依舊笑吟吟地,似乎也沒看出她的壓抑。
滿滿咬了咬唇,片刻後,有些猶豫地開口:
“姚行老,多謝您,不過……有些話,我必須得說清楚。我知道,可能我說這些,在您眼中,多此一舉,甚至得了便宜還賣乖,但我必須說清楚,”老人眉心微動,眼神從少女緊握茶杯的手指落到她猶豫卻堅定的眼中。
“我和晁大人并沒有任何關系,我不知其中是否存在什麼誤會,但您若是為了晁大人的面子收下我,我可能沒辦法承諾,您日後能夠從晁大人那裡得到什麼。”
滿滿說完,心裡一顆大石頭落下。她說這番話,倒也不是為了那幾分可憐的清高,若是旁人因為對這份關系的揣摩優待她幾分,她甚至可能會有一些占了便宜的小得意。可是,有得必然有失,今日若是行會為了這層關系接納了她,那必然會期待未來能夠在她身上得到晁素臣的便利。
可她清楚,她和晁素臣并沒有半分關系。
姚行老看着少女臉色百轉千回,雖然裝得老道成熟,但終歸是年紀尚小,臉上藏不住事,輕輕笑出了聲。
“小娘子說笑了,我這行會在行在屹立這麼多年,雖然也有見不得人的勾當,但若是事事任人唯親,嗅到一點機會便狗尾巴似的黏上去巴結,恐怕也經營不到如今。”
“我接納你,自然是有我自己的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