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語心迎着那異常緊張的目光,緩緩起身,略作解釋:“我、我帶團團進山采藥,準備回去時發現的,不知道是什麼人,看着傷得特别重,要不、你幫忙背他去一處幹淨的地方?”
吳祺穿過花叢走來,“将軍回來了。”
是不是知道她離營了?
夏語心微愣,“那邑安城内情況如何?”
吳祺搖了搖頭。
“将軍沒有說?”夏語心試着詢問。
吳祺見着陰溝裡的人,頓然一驚,扭頭看了看身後,确定張堯、趙啟新、李祥幾人暫時還未找來,背起男子,回道:“将軍知道你不在營中,大夥正四處找你,估計要不了多久便會找來。”
夏語心聽出言外之意,是要先快些離開,她脫下外衫擋住男子,二人協力将男子背到山丘岩壁下。
吳祺也脫了外衣,他背男子時,外衣染了血,正好拿來替男子掖住傷口,将她的外衫從男子身上取下,替她披好,“你我不宜久留。”
夏語心點頭,撿來塊石闆當卧枕,給男子墊上,防止氣息回流不暢窒息,不然費力救了等于白救。
臨走,她又探了探男子額頭,好在沒有感染發熱。
吳祺用自己的水囊喂了男子一些水,岩壁另一面,傳來吳福的聲音:“棠小弟,棠小弟。”
不确定是不是隻有吳福一人尋來,夏語心、吳祺躲進岩壁下,吳福找來,二人确定隻有他自己,夏語心欲出聲,吳祺覆掌捂住。
岩壁另一面,傳來張堯的聲音:“吳二弟,你那邊有沒有?”
吳福找到山丘岩壁下,已見着裡面躲着的二人,再一看,地上還躺着一人,看樣子傷勢不輕,吳福頓了頓,跑開後回道:“這邊、我找了沒有,我們再往那邊去找一找。”
聲音遠去。
夏語心出了岩壁,就近折了樹杈遮住男子,催促吳祺:“走吧,明日再拿幹淨衣服出來替他換一換。”
“我同你來。”
男女有别,夏語心點頭,“好。”
回到先前采紫花地丁的地方,吳祺幫忙拿上藥草,夏語心:“你們為什麼急着找我,是将軍處罰了你們,還是邑安城……?”
“不用擔心,将軍沒有體罰大家。将軍未到邑安城,昨晚剛進入倉旬便中了埋伏,又帶人回來了,發現你不在大營,才命大家來尋。”
“又是中途被人埋伏,這樣說來,邑安城當真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吳祺難斷言,他從将軍随行侍衛處聽得,就在昨日,将軍帶人回城,入夜時分部隊進入倉旬,發現另一隊人馬正朝陰山大營開來。
覺察異動,祁夜歡撥轉人馬前去截住對方,對方喬裝而來,夜色微微,辨别不出是哪國兵馬。
雙方一番激戰,祁夜歡先擒住對方頭領,刀架在脖子上,一把扯下對方面罩,發現是吳國人,貿然來攻,祁夜歡一刀了結了那頭領性命,揮兵回營,發現她不在營中,這才下令衆人來尋找:“若找不回人,爾等自行了結。”
“那我們快些回營。”夏語心四處看了看,卻不見團團,“團團,團團。”
想着團團先前垂涎那人發起的攻擊,夏語心快步朝山丘跑去。
趕到山丘,還好那人好好的躺在岩壁下,仍不見團團。
時下局面風雲難測,再看此人,夏語心心中一凜,問吳祺:“你說,他會是哪國人?”
“……”
吳祺站在身後,沒有出聲。
夏語心轉身離開,拿出祁夜歡贈與她的地圖,“吳國、邺國、衛國、梁國……梁國、衛國靠北,比鄰祁國,但不排除不會攻打邑安。最有可能的,吳國,邺國,誰會第一個來攻打邑安?”
吳祺看着地圖上列國坐标,祁國接壤吳、邺、梁、衛四國,而又屬吳國、邺國與祁國接壤地最為廣,吳國與邺國,誰會最先攻入祁國,且列國皆野心勃勃,他很難一言參破?。
夏語心:“你可熟知天下三莊?”
吳祺微微一愣,“……南有岸門山莊,在祁國境内,北有唐河山莊,在高國境内,東有鹿鳴山莊,地處衛國境内。三莊數百年早形成南、北、東鼎立方位,世人稱三莊鎮江湖,但三莊從不問朝中事,更不會涉及攻城掠地的事情。”
夏語心想到唐河山莊莊主夏長光與溫孤仲聊的關系,略一沉思,“你說的朝中事,是列國之間的紛争,還是列國國内政務?”
“都算。”
“那如何能确定三莊不插手朝中事?”
“這是數百年來的規矩。”
“你信?”
吳祺啞然。
夏語心笑了,“看你緊張的,信不信又與我等何幹,走吧!”
她将藥草扛在自己身上,吳祺拿過來,扛在他的身上。
夏語心走出幾步,轉身倒着走,看着吳祺,“吳祺,你是哪國人?”
這個問題她已經問過一次,隻是問得隐晦。那日遇吳國逃兵,她便問過吳祺、吳福是不是吳國人。
今日一問,吳祺毫無疑義回道:“梁國人。”
陽光穿過綠蔭灑下,靜谧,溫和,夏語心笑着:“謝謝如實相告。”
吳祺娓娓道來:“三年前,高國謀和梁、衛一起攻下代國,相較梁國、衛國,高國分下代國大半疆土,且高國瑞王精于戰事部署,代國戰敗數萬降兵,瑞王盡收編入冊,短短時間,高國國力、兵勢大盛,瑞王又有了謀和吳、邺、衛三國征讨梁國之意。”
提到梁國,吳祺頓了頓,“梁國穆王得知消息,先一步與吳、邺、衛三國結盟讨伐高國。數月金鼓連天,雙方均攻而不破。戰事膠着,民生不安,穆王需要強盛兵力,便開始四處抓丁,告示張貼出來,凡家中有年滿十五的男子一律征召,父親便将我同母親、弟弟連夜送走。”
夏語心撩開頭頂遮擋着的樹枝,“然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