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孤仲卿拿開她手臂,他已為她更過衣,在他面前又何須這般謹慎地護着,将他當貪色好淫的登徒子,貌似還受了極大委屈,凝視着,沉默不語。
夏語心看了看,反正采藥的人手現已經安排妥當,拿着這令牌也無過多用處,且這一塊鐵皮皮還鎖定了與他的那般關系。
誰要?
偷來一用,算不得後悔,但正可以借此時機歸還了事。
她将令牌塞還回溫孤仲卿手裡,“東西已經在公子手上了,算、提前歸還。”
手掌翻轉過來,那令牌又回到她手裡,“不算。”
“不算?是公子問我何時歸還,我現在就歸還了。”她又将令牌遞還回去。
雪花飄落在上面,溫孤仲卿遲遲未伸手,她将令牌丢過去,“要歸還的是公子,我歸還了不要的也是公子,公子到底幾個意思?”
令牌落在地上,溫孤仲卿不拾起,她也不彎腰去撿,“這本就是公子的東西,雖然被我偷,可我現在物歸原主了。”
半截樹枝穿過雪地輕輕翻動,令牌落回溫孤仲卿手中,“我說了不算。”令牌又别回了她腰間,“放好。”
“公子、這是想要故意為難我?”
“如何舍得?”
“……”
臉頰雪夜相映如玉如瑩,眸色逼近,端在指尖輕輕擡起,溫孤仲卿:“你與祁副将很能聊?為何要在旁人面前說我是個沒良心的?”
他果然偷聽了。
夏語心暗中一驚,退開一步,将面頰從他指尖挪開,“沒想到,公子還是個喜歡聽偷牆角的人。”
“你與祁夜歡所言的,隻是主與将閑談罷了,算不得我聽偷牆角,所謂牆角是……”
話音戛然而止。
溫孤仲卿行到石崖邊,颀長身影直立如松,于半山腰遠遠望着山下軍營。
他哪是偷聽,憑一身出神入化的功夫,隔牆三裡也能聽清,既會内力傳音,也會千裡順風。
回頭,那眸色灼灼。
夏語心屏了口氣,“什麼……是什麼?”
“是夫人與郎君間的悄悄話,你們所談及公事,而我距帳外不足半丈,怎能叫是聽偷牆角?”
這不是問話得話嗎?
夏語心愣了愣,轉瞬喜上眉梢,“公子是不高興我同旁人說話?”
要是這樣,那好辦得很,日後找着機會便天天去同别人說個沒完沒了,氣死他。
那神儀間的微妙轉變,溫孤仲卿一眼預判,“如果是,日後你還會如此在旁人面前盡說我的不好?”
“……”
“棠溪,我是你夫君,豈能不是真心要娶你?你這樣當旁人說些沒有的話,易引旁人誤會,給人以可乘之機,為夫……”
“停停停,越說越離譜。”她急忙打住,“你一邊隐射我說你壞話,一邊堂而皇之擺正你這所謂夫君的位置。溫孤仲卿,我告訴你,妄想來占本姑娘便宜,你這一來就擺着臉,好像你才是那個受了委屈的人,我不過就同人說你兩句,且那些話不過是我的權衡之策,你再這樣、自稱夫君為夫什麼的來占我便宜,就不要怪我日後還在他人面前講你不好。我不嫁你,哼,也讓這天下女子也不願嫁你,讓你一輩子做個孤家寡人。”
“如此豈不正合我意!”溫孤仲卿眸色格外清亮,走回她身邊,“你不願天下任何女子嫁我,我亦未曾想過他日會娶旁人為妻。”
“……”
夏語心啞口無語,過了片刻,“旁人嫁不嫁你與我何幹?同理,你娶不娶旁人亦與我何幹?不說祁将軍,就是你堂堂城主在我面前,本姑娘亦無心嫁娶。說不嫁,便是一輩子不嫁,管你娶誰不娶誰,反正本姑娘不嫁,不嫁!”
“棠溪,你可以不嫁他人。”
但一定要嫁他。
憑什麼?
夏語心哂一笑,“按約定,明年今日,退親。”
又提及退親。
溫孤仲卿悶咳一聲,擡手掖嘴,隻一個動作,夏語心驚得本能躲開,她以為他又要動手,腳底積雪覆朽木,踉跄地栽了出去,長臂扶力輕挽,溫孤仲卿穩住她,“這是懸崖邊,不知道危險,你總躲什麼?”
“是我要躲嗎?”夏語心湛湛立住,“知道四處是懸崖還、帶我來這裡?”然後拿出令牌,“我不想欠公子什麼,還請公子遵守好一年之約。”
“一定要此時還?”
“當然。”
“你拿着、總還有它的用途。”
令牌再次回到她手中。
夏語心逼開令牌,将手縮回,“我之所以偷它,是想用它在軍中調派人手,與我一同進山采藥,此事現已解決好,還是歸還公子比較穩妥,免得哪日我弄丢了它,公子豈不又多了一個耍賴的理由。而且,這等重要之物,不應該随意放在我身上。”
“既然能放你身上,說明你比它重要。”溫孤仲卿緊住她的手,“你是怕弄丢了它,還是不願它向旁人言明你城主夫人的身份?你本已是我夫人,這令牌且是你主動拿的。”
聞言,真如那燙手山芋,夏語心急地往回塞,“不是拿的,是我偷的。”
可還是被緊緊覆住。
溫孤仲卿:“即便是偷,他也被你偷走了。”
“可我現在要将它還于你。”
“如何還?”
她的手被拿住,壓在溫孤仲卿胸膛上,明顯能感覺那裡咚咚咚地跳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