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天不負有心人。
她小心撬出根莖,沿着天坑邊荊藤盛密的地方,又發現一大片。
再往前去,天坑出口,竟又發現了另一味藥草,葉片長形式橢圓,她掐了片葉子放進嘴裡嘗嘗,味道雖然有些不同,但形狀十分相似。
她用玉槊拔出根莖,那根莖纖細密且橫生,多須根,用積雪抹去須根上的泥巴,細嘗一口,恰是外公曾教她與雞爪參識别區分的土柴胡,她一時興奮得尖叫:“找到了,我找到了。”
于眼下瘟疫,這是最好的良藥之一。
她高興得在雪裡翻滾。
冬眠的夜莺被一聲歡叫驚醒,探出腦袋在窩邊啄了啄,猶似要留下記号,撲振着翅膀飛走了,在四野長空中留下一抹生息。
夏語心仰頭,“抱歉了鳥兄,吵着你了。”
身後不遠處的洞穴裡,露出一雙黝黑閃耀的眼珠,她倒并沒未覺察,對着遠去的夜莺揮了揮手,摘下盔頭,長發散落,吓得那洞内的土撥鼠趕緊縮回身去。
她把尋得的藥草裝進盔頭,拿荊藤束在腰間,爬出天坑,繼續前行。
越往前,深到叢林深處,古樹深植萬籁俱靜,死一般沉寂,令人脊背一陣發怵,夏語心下意識握緊手中玉槊,做出随時防禦的準備。
可走了一段路,寂靜如常。
環顧四周,是望不盡的冷寂無聲,此時,已經進入了叢林最深處,小心髒經不住周圍窒息般的壓迫而咚咚跳動。
她不由得吞下口水,一個人在這深山裡,不禁懷念起小時候和外公進山采藥的那些時光,無論走到多遠的大山,身邊總有外公陪着、護着、鼓勵着,“夏夏别怕,有外公。”
“外公。”
“夏夏。”
外公的聲音猶如在耳。
夏語心哽咽,頭頂忽然掉下一團雪,正中命門,驚得她一跳,退後兩步,仰頭,古老松木橫生出的枝杈上,包裹着厚厚一團白雪,中間一雙如墨染的眼珠淩空射來。
一白一黑對比,那眼珠黑得格外可怖,且辨别不出是人還是……鬼?怪獸?
她雙腿不禁軟了下,險些跌一跤。
枝杈上那東西白滾滾一團,伫着不動,即使她腿折了一下也未被驚動。
夏語心看了看,到底是人還是……什麼?隻有那雙死亡般的眼凝視着,能确定是一個活物,她愣在原處不敢妄動。
那東西不動,她先也不動。
過了許久,腳底凍得發僵,她輕輕動了動,好在那東西沒有動,她松了口氣,藥草掉在了地上,她必須要揀起來,試着出聲:“溫孤仲卿,是你在裝神弄鬼嗎?”
這時候,比起眼前兇猛怪獸或怪靈之類的東西,她更希望那樹上的東西是溫孤仲卿。
可、不像。
那東西仍不動,她試着移了移身子,去揀回那些藥草。
這深山老林有野獸出沒不奇怪,萬一是比野獸更難纏的東西,諸如阿飄之類……
想到這,後背止不住一陣陰冷。
她籲一口氣,不要自己吓自己,她努力鎮定下來,看了眼樹上的東西,要怪隻怪下山的時候一味想着快點離開,且從未遇過這樣的情況,她小心地移到樹根下,朝樹上那東西晃晃手,仍見那東西不動。
觀察片刻,她又晃了下手,那東西仍不見動。
興許是睜着眼睛冬眠的動物。
繃緊的神精稍放松了些,她邊注意着樹上動靜,邊撿起地上藥草,然後不發出一點動靜,蹑腳蹑手離開。
突然一團積雪墜落在面前,聽着上空傳出的聲音,擡頭,那白滾滾的東西直立起身,唰唰抖落身上的雪,寵然身軀豁然顯露出來。
夏語心一驚,跌坐在地,抱着盔頭不敢動,這樣的龐然大物,且在這深山裡,大多為食人動物吧?
看來這東西也不好對付。
這回怕是死定了。
食鐵獸抖落幹淨身上的雪,三兩下蹿騰到地面,朝她走來,身後留下一竄巴掌大足印。
夏語心屏住呼吸,吓得收緊了拳頭,但見着那黑白相間的皮毛,且身長肥碩,長得圓圓滾滾,很像……“國寶。”
這不是熊貓嗎?
她頓然一喜,可眼前的龐然大物一點沒有反應,這時期的國寶應該食葷,且長着一副長尾巴,是熊貓,亦非熊貓。
食鐵獸走到她面前,吓得她大氣不敢出,食鐵獸嗅了嗅地上的味道,然後嗅她身上的味道,但是,沒有發出攻擊。
夏語心憋着大口氣,緩緩呼出,小心地看着這龐然大物,相比以前在動物園裡見着的國寶外貌特征雖相差無幾,但體形寵大,尾巴還長長的。
一雙絨長且小如黑豆标配的熊貓眼,及四肢黑乎乎的皮毛,純白如雪的面盤,雖可以确定這是熊貓無疑,但還是心生懼怕,這麼大一個東西忤在面前,且潛藏着具大危險性攻擊,隻是不知道它何時發動。
她與那對小眼睛直直對視着,一動不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