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自己,怎麼就被早上那軟雲一樣的饅頭迷了心!沒當場提出問題,到現在哪兒還有人會管饅頭足不足秤的事兒……
可笑他從前貪來貪去,現在倒是被貪來貪去了。
該死的貪婪的衙役,還有那貪心的連一點兒面粉都要克扣下來的三橋驿!他三百兩都給了!一兩銀就夠買百斤的面粉了吧!貪這麼點兒面粉有意思麼!
别人不知,不過三橋驿的田婆子必然是覺得有意思極了。
有兒有女旁邊還有個遠方侄兒的她,即便再恨豐州之患孔方裘,也不能給他投毒,就連下個巴豆都不敢。那麼,南粉北調,可真是再合适不過了。
黑着臉往兒孫臉上砸着雜面饅頭的孔方裘不知,那些讓他怨念不已的“被貪了的面粉”,這會兒正在他不遠處,一棵有着大石的樹下。
蓋着緊身面粉小被被的杜引歲安詳地躺着,聞着空氣中越發濃重的菜肉香味兒,心心念念卻都是懷裡馊馊的雞蛋。
杜引歲自诩是一個務實的人,比起衙役們鍋裡跟她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東西,果然還是懷裡這些據說給江蕪送的東西,她更有機會蹭兩口。嗯,當然,現在雞蛋馊了,就不是蹭兩口了,至少這些雞蛋都是她的了,嘻嘻。
那麼現在問題來了。
她沒想到自己能說話啊!
更沒想到……隻能說兩個字。
杜引歲聽着耳邊江蕪沒個停地“隻要你肯醒,我一定想辦法給你找到雞蛋吃”,“隻要你願意好好生活,以後我能找到的每個雞蛋都給你吃”……靈魂歎氣,有種夢回昨日剛穿來時,聽江蕪的勸活緊箍咒感。
要是早知道,這珍貴的機會隻有兩個字,她肯定不會用在“雞蛋”的身上。
無論是“脫衣”,“看肚”還是“摸我”……都比“雞蛋”強啊。
湯水滾了,湯水好了,湯水幹了……
食物的香氣随着食物的消失,漸漸散了。
夜也沉了下來。
不得不說,空曠的河邊,到底是要比擁擠的馬廄或是發黴的偏房冷很多。
不用睡覺的杜引歲感受着身邊不近不遠的呼吸聲,不禁想,或許那兩個字還可以是“我冷”。江蕪這家夥,到底為什麼要睡那麼遠,這裡的風有點大啊!
過去的兩個字,就讓它過去吧,現在重要的是……後面的話。
這一晚,因為樹木距離的關系,杜引歲沒有等來好心團子投喂的黴糊糊。但是好歹經過一夜的努力,在清晨江蕪托起她準備喂水時,她終于又憋出了兩個字。
剛從樹上解下腳鐐,來看看這邊情況的楚秀蘭彎腰盯:“杜姑娘……她剛才是說話了嗎?”
“是吧……”江蕪有些恍惚。
“她說什麼了?我好像沒聽清。”楚秀蘭摸了摸耳朵。
“别扔……”江蕪讷讷。
“啊,就是這個,原來我聽清了啊。不過,别扔是什麼意思?”楚秀蘭問着話呢,腰又彎了下來,還微皺了眉伸出了手,“她是不是臉有點紅啊,額頭好像也有點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