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他躺在了陌生的地方,睡在陌生的床上,卻翻來覆去都睡不着覺。
也許是他翻來覆去的聲音太大了。
思緒尤為地浮躁。
就像是山豬吃不來細糠,習慣了山野間安營紮寨的生活,突然高枕無憂,竟是那麼不自在。
突然聽聞窗邊響起了清幽綿長的笛聲,一舒一緩地傳到耳畔,讓輾轉反側的人覺得格外舒心。
榕樹上的山間精靈在夜光下忽閃着,與天上的星空互相照應,又如同地上的螢火蟲,繞過枝繁葉茂的枝頭,一個穿着長衣的俊美男子在窗邊輕吹着一支短笛。
他在跟那個男人感同身受,能體會到他現在的情緒是多麼不安穩
那個男人同樣也吵得他睡不着。
他所吹奏的是黑深寨家喻戶曉的搖籃曲,輕柔綿長,最适合對付不聽話的小孩了。
一曲畢,祈無疆也陷入了深度睡眠。
可半夜,卻再一次夢見了村莊被屠殺的一幕。
那個時候原主隻是個四五歲孩童,思想還未開蒙,什麼都不知道,隻知道村子裡危機四伏。
可他是穿書而來,有獨立思考的能力。
二十多歲的靈魂住進了孩童的軀殼中,他被家人藏在了稻草中,剛穿過來就見到了面前的爹娘被殘害的一幕。
上輩子他什麼壞事都沒有幹過,偏偏讓他目睹了如此可怕的一幕,把他吓傻了。
“啊,不要,不要。”這個夢境困擾了他十多年了,每一次夢到都讓他感到恐懼。
這是一場殘忍的殺戮。
突然,房中閃出一道光。
有個人在床邊駐足,看着他困擾在夢魇中的模樣,鬓角已經被汗水打濕,這個夢魇會侵蝕他的神智。
那人在他身上輕輕施咒,緊皺的眉宇輕輕舒展,這樣可以讓他睡得安穩一點。
随即,光束散去,房中已無他人。
翌日,祈無疆睜開了眼睛,他按了按脖頸,似乎不太舒服,應該是是落枕了。
!!!
幾時了。
他看到窗外的天已經那麼亮堂了。
趕緊下床,卻看到了桌子上的一塊起眼的煤球。
“符嬰?你怎麼跑出來了?”祈無疆過來看到了自己的靈寵不知道從哪溜了出來了。
符嬰變出實體,指着他罵了一頓,把他說得跟個抛妻棄子的人渣一樣。
罵着罵着,這潑猴竟蹬鼻子上臉大哭了起來,這哭聲就好比是嬰孩的哭聲,吵得人心煩意亂不說,還怪瘆人的。
祈無疆回憶起他們倆的初遇,也是這般的啼哭聲,當時月黑風高的林間發出嬰兒的哭聲,任誰都覺得背後一涼。
“好了好了,又不是我抛棄你的。”祈無疆趕緊哄着他,然後想起自己的包袱還在他們手中,他趕緊問他:“看到包袱了吧,在哪呢?”
符嬰指着窗外,祈無疆明白了,他指的是那棵大榕樹。
他揉了揉小潑猴的腦袋服軟,拿出昨天晚餐收的魚幹給他,靈寵見好就收,原本皺起來的臉上,竟一滴眼淚都沒有。
“好,我們今晚就下手!”他跟小潑猴輕輕擊掌達成共識。
祈無疆洗漱完,看着鏡子的異域服飾。
這種少數民族的服飾,讓他很确定了作者造出這個地方根據現代的地理,不難看出是湘西苗疆。
突然聽到了屋外有嘈雜的腳步聲。
“誰呀?”他睨眼看過去喚了一聲,剛過去便有人撞開了他的房門。
那麼兇?他們氣勢洶洶地是要做什麼?
“你們要做什麼?”祈無疆警惕地盯着他們。
昨天那個聽得懂中原話的男人上前一步:“你把我們大祭司的發飾拿哪去了?”
祈無疆想了一下,又是那個混球幹的好事,黑就算了,還總喜歡這些亮閃閃的東西,這不是望梅止渴嘛。
偷是肯定偷了,但是又不是他幹的,隻要不承認就好了。
“我什麼時候拿的?大祭司你可不要污蔑好人呀!”祈無疆上下打量着站在後面的男人,此時的他又穿起了黑袍,遮住了他本來的面貌。
他想起了昨晚他潛入自己浴桶的那一幕,突然冷笑一聲:“大祭司,莫不是昨天晚上做賊心虛,嗯哼?”
“也不知道是誰,自己突然冒出來的,我都還沒計較呢!”
阿丕努盯着那個挑釁他的男人,并未還嘴,他招了招手讓人别再說了。
然後那雙鷹隼的眼睛盯向了他,“你要跟我來一趟。”
“死耗子!真沒禮貌。”盯着他轉身的背影,祈無疆嘀咕着,然後轉身拿了個東西。
他出門将黑袍扔在了大祭司的身上,“來就來,怕你不成!”
手腕處清脆的鈴聲響起。
見到這一幕的手下們紛紛皺起眉頭,這是對大祭司的不敬,紛紛拔出彎刀對着祈無疆。
祈無疆頓住步伐盯着戒備的他們。
被砸了一身的阿丕努臉色一黑,拿穩手中的衣物交給手下,最後瞪了瞪他。
“張嘴。”
“什……?”他皺起眉頭,話還未說完,就突然見他猛地一擡手,将什麼東西直接送到了他的嘴裡。
祈無疆一驚,他的速度太快了,根本就避之不及,也沒料到他會使詐:“唔!!你幹什麼?”
“哼,在教不乖的小孩聽話。”阿丕努盯着他冷笑一聲。
這個人,太陰險了,真想上去咬他一口!
死耗子!死耗子!
“走。”
他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話,他的身體就不受控制地往他的方向走去,這個人對他做了什麼?
祈無疆催動體内想把東西逼出來,可是好像沒什麼效果。
“你對我做了什麼!!”他在後面罵罵咧咧地跟着他。
他拄着權杖,頭也未回,雲淡風輕的聲音沒有一點溫度:“蠱蟲而已。”
什麼?蠱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