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绛女沉浸在滿心的委屈不甘之中,門外傳來一陣激烈的争吵聲。
“總之,我的事,輪不到你插手,牡丹,你少管閑事!”巧女尖銳的聲音穿透房門,話語裡裹挾着毋庸置疑的強硬态度。
“我這是為你好,你行事這般任性,遲早要闖大禍!”牡丹仙子的聲音也不甘示弱,急切又帶着幾分恨鐵不成鋼。她看着巧女,就像看一個傻子。若非這是王母娘娘的親女兒,她真不想管她,鼓勵她,支持她,讓她變成一個大傻子看笑話不就好了。
伴随着争吵聲,兩人一前一後走進院子。
巧女翠眉一豎,怒意在眉眼間翻湧,一頭烏發有些淩亂,身上也沾染了些許花瓣。她的眼神中燃燒着倔強的火焰,那股子反叛的勁兒仿佛要沖破天際。
看到屋内衆人,巧女也沒有絲毫收斂。她重重地哼了一聲,雙手抱胸,扭頭不再看牡丹仙子。
若是往常,瞧見巧女這般任性、無理取鬧的模樣,绛女定會杏目圓睜,當場就嚴厲斥責,擺出長姐的威嚴,好好管教一番。可今日,她自己滿心都是酸澀與憤懑,那些往日裡對妹妹的嚴苛要求,此刻都被抛到了九霄雲外。
殷夫人看着突然闖入還争吵不休的巧女和牡丹仙子,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随即迅速恢複溫和,試圖緩解這劍拔弩張的氣氛,臉上挂着關切的笑容,不着痕迹地将桌上略顯淩亂的杯盞擺正,小聲對身旁的敖丙說:“快,再添兩副碗筷。”
織女則完全慌了神,看看滿臉怒容的巧女姐姐,又瞅瞅無奈的牡丹姐姐,手足無措地搓着衣角,下意識往瑤姬身後躲了躲,小聲嘟囔:“這是怎麼啦,好端端的怎麼吵起來了。”她時不時偷瞄绛女,滿心疑惑自家姐姐怎麼這次這麼安靜。
瑤姬輕輕歎了口氣,神色平靜,眼神裡透着包容與理解。她站起身,不緊不慢地走到兩人中間,雙手虛扶,将她們分開,聲音溫柔卻有力:“都消消氣,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說,先坐下來喝口茶,慢慢講。”一邊說着,一邊用眼神示意兩人入座。
绛女靜靜地坐在原位,手裡還握着那隻空酒杯,眼神有些迷離地看着巧女。她非但沒有生氣,心底反而湧起一絲同病相憐的感覺,隻想看看這個一向叛逆的妹妹,究竟要說些什麼。
巧女氣鼓鼓地坐下,椅子被她弄得嘎吱作響。她胸脯劇烈起伏,滿臉寫着不悅,頭發随着動作更加淩亂,幾縷發絲散落在臉頰旁。
牡丹仙子一臉無奈,輕輕搖頭,移步坐到一旁,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袖,神色裡滿是擔憂。
巧女重重地哼了一聲,率先開口,話語裡帶着明顯的怨氣:“我本來在桃林裡好好地看董郎砍柴,他幹得又快又好,那斧頭起起落落,柴禾一會兒就堆成了小山。我瞧着心裡歡喜,正想着等會兒怎麼去幫他收拾收拾,牡丹突然就沖出來了。”
說到這兒,她狠狠地瞪了牡丹仙子一眼,“二話不說,對着董郎和他堂弟牛郎就打。我當時都懵了,下意識就沖過去攔了一下。我就不明白了,人家勤勤懇懇過日子,礙着你什麼事兒了?”巧女越說越激動,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碗筷都跟着震了震。
绛女微微眯起眼睛,身體微微前傾,似乎想要聽得更清楚些。她的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苦笑,心想:“平日裡總覺得她不懂事,可現在想想,她不過是在按自己的想法活着,倒比我自在多了。于是,绛女就這麼靜靜地看着七妹。
敖丙聽到殷夫人的吩咐,迅速拿來碗筷,輕輕放在桌上,又悄無聲息地退到一旁。正當他準備去取些新菜來時,眼角的餘光瞥見門口處有動靜。他微微轉頭,就看到楊蛟和楊婵兩兄妹鬼鬼祟祟地走進來,腳步放得很輕。
敖丙心中疑惑,定睛一看,發現兩兄妹身後還跟着兩個凡人。他仔細打量,認出其中一個正是牛郎,而另一個則是個身形略顯瘦弱、氣質文雅的凡人。
這時,牛郎也看到了敖丙,臉上露出驚喜的神情,快步走上前來行禮,又轉而引着身後之人上前,說道是他堂兄董永。
敖丙回禮,目光又落在那名陌生的凡人身上,相互見禮,同時也好奇楊蛟和楊婵兩兄妹為何會帶着他們二人來此。
“大哥,三姐。”敖丙小聲喚道。
這時,院子裡巧女那帶着怒氣與委屈的聲音又傳了進來:“你們知道牡丹去幹什麼了嗎?”她的語調拔高,滿是憤懑。
“她把那月合老人的紅線要拴到那凡人身上,這月合老人的紅線是能随便拴的嗎?那可是關乎姻緣的重要之物,哪能這般胡來!”伴随着話音,巧女憤恨跺腳。
另一側的牡丹仙子面露尴尬,微微低垂着頭。
巧女胸脯劇烈起伏,她高高舉起自己的手腕,大聲說道:“現在好了,拴到我和董郎身上了,你們看看!”
衆人的目光順着她的手望去,果然,一條鮮豔的紅線正緊緊纏繞在她白皙的手腕上,在屋内光線的映照下,顯得格外醒目。
巧女眼中滿是怒火,狠狠瞪了牡丹仙子一眼,接着說道:“這可如何是好,我本就隻是想去看看董郎,這下倒好,被這紅線拴上了,往後的姻緣可就亂了套了!”
殷夫人聽着巧女的話,眼中滿是驚訝,手上原本擺放茶盞的動作停了下來,輕聲說道:“竟還有這般奇妙的事。”她看向巧女手腕上的紅線,眼神裡帶着探究和好奇。
瑤姬神色平靜,眼中透着幾分洞悉世事的了然。她微微仰頭,似乎想起了自己的過往,目光中閃過一絲追憶。
織女眼睛瞪得圓圓的,滿是興奮與好奇,蹦到巧女身邊,拉着她的手仔細瞧那紅線,嘴裡念叨着:“哇,這紅線看着普普通通,居然能定姻緣,太神奇了!七姐,你這下可有的說了。”說完織女眨眨眼睛,得了巧女一個白眼。
绛女靜靜地坐在一旁,目光緊緊盯着巧女,作為最了解妹妹的人,她自然不會被巧女表面的怒火所蒙蔽。隻見巧女雙手叉腰,口中憤憤不平地抱怨着,那模樣仿佛真的被這突如其來的紅線氣得不輕。然而,巧女眼底那一閃而過的喜意,卻如同夜空中劃過的流星,雖短暫卻被绛女敏銳地捕捉到了。
楊蛟和楊婵兩兄妹對視一眼,楊蛟微微皺眉,臉上露出一絲擔憂,而楊婵則是滿臉好奇,眼中閃爍着靈動的光芒,悄悄湊近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楊婵去晚了,沒看見紅線是怎麼系上的。
牛郎站在角落裡,聽到織女在說話,臉瞬間漲得通紅,想轉身就跑,又停了下來,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
董永則是一臉茫然,他從沒想過小姐竟然是天庭公主。裡面的真的是小姐嗎?她在家時,都是叫自己名字的,何時喚過董郎。他被小姐帶着飛回董家村時,也隻敢想也許她是修士。
而且,這紅線栓上以後,董永就開始暈乎,感覺腦子不夠用似的,似乎有兩股力量在心腦之中對峙,讓他天旋地轉。
绛女心中暗自思忖,輕輕搖了搖頭,唇角不自覺地勾起一抹淡淡的苦笑。她太清楚這個七妹妹的性子了,本就是個唯恐天下不亂、沒理也要攪三分的主兒,如今被她抓到了這樣的理由,往後在母親面前可有的說了。而且,從巧女的反應來看,她肯定是早就喜歡上了那個董郎,這紅線的意外拴上,說不定正合了她的心意,隻是嘴上不願承認罷了。
想到這兒,绛女微微歎了口氣,心中湧起一絲無奈。她知道,巧女這性子,一旦認定了什麼,便很難改變。而這次的姻緣,怕是要在天庭掀起不小的波瀾了。她擡眼看向巧女,目光中帶着幾分擔憂,人神相戀,要剔除仙骨,貶做凡人的。
巧女猛地轉身,直勾勾地盯着牡丹仙子,眼中閃爍着銳利的光芒,大聲質問道:“牡丹,你的心思别以為我不知道!你根本就不是沖着我和董郎去的,你是沖着董郎的堂弟牛郎去的吧?”她一邊說着,一邊站起身,向前逼近一步,雙手叉腰,氣勢洶洶。
“我雖然和董郎才剛歸家,但也聽說了牛郎和八妹的事情。”巧女的聲音愈發高亢,引得衆人紛紛側目。“你到底有什麼盤算,要把這紅線栓到牛郎身上?另一顆紅線呢?你原本想給誰?給我八妹嗎?”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殷夫人不禁輕掩住嘴,眼中滿是驚訝與好奇,牡丹仙子的謀劃這麼神奇嗎?
瑤姬眉眼緊蹙,周身散發凝重之氣,若有所思。
敖丙手中的茶壺微微一顫,臉上依舊保持着禮貌的微笑,卻難掩眼中的詫異。
織女則是一臉震驚,嘴巴張得大大的,來回看着巧女和牡丹仙子,仿佛在看一場事不關己的精彩的戲時,突然發現自己成了女主角。
楊婵瞪大了眼睛,滿臉驚愕,她甚至忍不住輕輕拽了拽楊蛟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