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母推開祝家的門,把祝薇帶了進去,風群玉與蘇舞雩也邁步走進祝家,發現祝家算得上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正對着門的是一個石桌,桌上的瓦罐裡擺着已經枯萎了的花。
空氣中卻依舊充斥着幽幽的花香,風群玉朝着花香傳來的地方看去,便見爬了滿牆的紅色薔薇在夜色中争奇鬥豔,舒展自己的身體。
夜晚盛開的薔薇……違反時序,難道不是不詳之兆麼。
這個念頭在她的心頭滑過,很快地,她卻是笑了笑,說不定他們兩人都進入了妖邪的大本營,這些薔薇又算得了什麼呢。
這時,祝父卻走了過來,“我們的家事,讓你們見笑了吧。”
風群玉:“啊,不會不會。”
祝父歎息了一聲,指了指一間房道:“你們就住在那個房子裡吧,是收拾出來的房子,挺幹淨的。”
于是他們就進到了那個房子裡。
房子收拾得确實很幹淨,風群玉在屋子裡敲敲打打了一圈,最終坐到了床鋪上,看向蘇舞雩。
蘇舞雩從進入房間的第一時間就把小貓從袖子裡掏出來放在桌子上,如今正在不亦樂乎地撥弄小貓軟軟垂下的頭。
風群玉不由得心頭一驚,貓不會出什麼事了吧。三步并作兩步來到小貓的面前,按上小貓脖頸,這時小貓也真正被騷擾醒了,軟軟地喵了一聲就在桌子上打了一個滾,正好滾入蘇舞雩掌心。
風群玉道:“……你沒有什麼想說的麼。”
蘇舞雩把手從小貓柔軟的腹部抽出來,用指尖點了點自己的嘴唇,意思是自己說不出任何話,風群玉便把那本小冊子連帶炭筆一起放到了桌子上,示意他寫字。
蘇舞雩卻沒有寫字,隻是用手輕輕掠過劍柄,動作輕柔無比,風群玉卻感受到這個動作中蘊含着的殺機。
風群玉道:“你的意思是,他們都該殺。也是,他們看上去就不像是人。夜色中,一切都不是很明晰,但是有些東西是隐藏不住的,他們的身體都很僵硬,臉上的表情也不大自然,更重要的是——”
蘇舞雩的手指敲了敲桌面,催促她不要話說到一半就停下,便聽風群玉一本正經道:“我這麼美麗,這裡的人居然沒有露出驚豔之色……可見他們壓根不是人。”
蘇舞雩神色卻是絲毫未變,沒有被這荒誕的冷幽默逗笑,隻是伸出手,點了點自己的眼角,意思是自己是一個瞎子,根本不知道風群玉長成什麼樣子,于是也沒辦法對風群玉的言語做出回應。
“言歸正傳,你不是捉妖師麼,你知道我們遇見的是什麼妖鬼……”話音未落,蘇舞雩卻是一把捉住她的手,然後對着她搖了搖頭。
風群玉一下子住了口,便朝着門外看去,隻見門外立着一個影影綽綽的黑影。
風群玉迅速改口道:“天色已經不晚了,我們還是早點睡吧,明天還要趕路呢。我知道這裡的條件不是特别好,但也不差吧,總比風餐露宿要好得多……”
她一邊說話一邊留意着外面的黑影,便見黑影在躊躇了一會兒之後擡起了手,随即就有敲門聲傳來,然後便是一道女聲,“我打擾到你們了麼,我是來給你們送被子的。”
居然是祝薇的聲音。
風群玉道:“我去開門。”
便把手腕從蘇舞雩手中掙脫,走出幾步之後卻又謹慎地退了回來,壓低聲音道:“你說她有可能是妖鬼麼。”
蘇舞雩便也起了身,與風群玉一起去開門,手指卻在暗處微微摩挲了一下,剛剛他搭過她的脈搏,可以确定她真的一點兒靈力都沒有,壓根沒有修習過任何術法。
她真是處處都讓人感覺奇怪,而且,她未免也太遲鈍了一些,自己剛剛可是拉了她的手,但她卻一點兒反應也沒有,甚至全神貫注地去關注妖鬼了。
風群玉低聲道:“我開門了。”
便打開了門,一開門,便看見祝薇孤孤單單冷冷清清的立在那裡,手上抱着一床嶄新的紅被子。
祝薇道:“我來給你們送被子。”
她看上去比前面好多了,散亂的碎發被攏在了一起,臉頰的傷也經過了藥膏的處理,消了腫,隻是她的眼睛裡依舊盈滿了哀傷,像一朵在暴雨後勉強挺起枝幹的殘花。
祝薇道:“我是來謝謝你們的,如果不是你們,不知道虎子會被磋磨成什麼樣子,說不定當場就被村長……算了,說這些做什麼呢,其實我也已經認命了,這床被子就給你們吧,我看你們穿得這麼好,想來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小姐,一定覺得我們的床很硬。鋪上吧,鋪上的話,會軟和些。”
她這樣說着,便把被子塞到蘇舞雩手中,這是一床紅底白花的被子,紅底看起來十分喜慶,白花則是薔薇花,是用不同顔色的淺色線繡的,繡得非常細緻精美,美中不足的一點就是這條被子被破開了一條口子,那條口子剛巧不巧截斷了薔薇花,随後又用白線歪歪斜斜地将被子的破口縫上,畫面的美感被盡數毀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