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回到學校,校長已在校門口恭候多時。
“能把他們帶回來真是太好了!”校長聽說了這一行發生的事情,看到兄妹倆,心裡喜憂參半。
鐘一下車問道:“校長,他們要在學校住一段時間,能安排嗎?”
“和其其格住在一間宿舍吧,這幾天婦聯的負責人也在,正好幫他們把問題解決一下。”
“婦聯的效率真不錯啊。”許從嚴最後下車,正好看到其其格和一個有點年紀的大姐從拐角處轉過來,他揮了揮手學着鐘一的音調打招呼。
“賽白努!您一定是沈主任吧!”
婦聯主任很熱情,看到許從嚴後一路小跑過來,分别和大家握了手:“你好,我接到電話後馬上從集甯趕來,聽說其其格的事情後我們很重視,之後會針對她的事進行社會援助,也非常感謝你們能支持婦聯工作。”
校長在旁介紹:“沈主任是漢族人,從事婦聯工作二十多年,曾經救助過很多身處困境的婦女兒童,被多次評為先進工作者。”
“沈主任辛苦了,我們剛接回來的兄妹倆,也正準備和你商量一下關于他們的收養問題。”
“收養?不是說被小叔送人了嗎?”沈主任的消息還未同步,看到兄妹倆穿了身新衣服,頗有些疑惑。
“他們姑爺一家中年喪獨子,見到兄妹倆可憐就給接回去想正式收養。”許從嚴簡短的同主任概括了事情的經過,最後問道:“收養手續好像不太好辦,我想要是條件允許的話,主任您能不能積極促成一下,孩子跟着他們挺好的。”
沈主任若有所思,沒有立即答應,仔細端詳過兄妹兩人後,才說道:“還是要等我去過以後再做決定,有些時候光聽人嘴巴裡說的沒用,還是要多考察。”
鐘一贊成她的行動:“沈主任認真負責,我們一定全力配合。”
一旁的兄妹看到其其格,三人立刻抱在一起說着貼心話,不一會全都淚眼汪汪,經此一别他們終于擺脫了可惡的小叔巴音,思念感慨相顧無言,隻能化成一道道溫熱的淚水,把彼此從前的苦難沖刷幹淨。
沈主任看到這樣的場景,也忍不住落淚:“真是讓人揪心,其其格還這麼年輕,孩子也小……全被耽誤了。”
許從嚴插在口袋中的手不禁握住拳,這要換做以前,鐵定熱血沖動的把拳頭揮到巴音臉上。
那天他忍住了,年歲漸長,許從嚴處理問題的方式也變得理智克制,少了血性,隻是憐憫。人長期處于高位,不知不覺也便成了傲慢的審判者。
“走啦,去吃飯。”校長見大家情緒上頭,忙着打起圓場:“好不容易能再見,該高興才對,我先去擺個圓桌等會一起來吃!”
回到宿舍,鐘一擺爛似得往床上一趟,跑了趟長途,骨頭都被颠得發麻,他閉目休憩了一會,拿出手機想給家裡打個電話。
戒指硌着手機邊框,鐘一這才又注意到它,他輕輕旋着手指摘下,細細觀察起來。
電話通了,阿媽溫柔地喊他名字:“吃飯了沒啊,學校工作是不是很忙?”
“準備去吃了,這兩天處理了很多事情所以沒回來。”戒面上的老銀有些包漿,松石的品相也很是一般,中間裂了一道,鐘一一邊看着一邊和阿媽說話:“下個星期能回來,爸爸身體怎麼養,眼睛有好嗎?”
“眼睛一直在滴眼藥水。”阿媽歎了口氣,其實鐘爸的眼睛已經失去視力,醫生也說沒有治療的必要,但擔心鐘一壓力過大,沒有說實話:“你安心工作,我和你阿爸的意思是你要不還回桐州去,在鄉下小學教書一點機會都沒有。”
鐘一明白他們的心意,爸媽總覺得他能繼續唱歌,但問題出在他自己身上,“阿媽,再說吧,我等會打點錢給你,工資發了。”
沒好意思說工資是外人貼的,按實際收入估計連自己的溫飽都難以解決。
“呀,别給我!”阿媽頃刻壓低了聲音,捂着聽筒說:“不是要還債嗎?你存着!”
鐘一悶哼了一聲,繼續擺爛道:“欠得多了……也不差我這小幾千塊,等回桐州了再接着還吧。”
阿媽接着又囑咐了會,鐘一嗯嗯啊啊地應付着,等挂了電話他重新戴上戒指,背後卻突然響起許從嚴的問話。
“你還欠多少?是之前的經紀公司違約金嗎?”
鐘一吓了一跳,回過神後漫不經心地回他:“你怎麼還偷聽别人電話?”
“一個房間,也沒見刻意避開,怎麼還能叫偷聽呢?”許從嚴徑直走到鐘一床邊,然後一點不見外地挨着他坐下:“欠了多少?”
鐘一心虛地瞥了他一眼,不說話。
“别想着糊弄我,這件事你一定要實話實說。”許從嚴認真起來,眼神分外犀利,他盯着鐘一的臉,讓他有種無處遁行的錯覺:“有些事你從來都沒給過我機會,難道我連知道真相的權利都沒有了嗎?”
再說又要扯到從前,鐘一最怕想起那些腌臢往事。
他嗫嚅着說:“還有四百多萬……”
許從嚴眉目一凜,冷聲罵道:“真是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