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前,沈慧芳和周以唐從楊柳岸搬走,程斯宙請人做了深度保潔,又趁着天氣晴好,把家裡該洗的洗、該曬的曬,用小朋友寫作文的話說,到處都充滿了陽光的味道。
這天下午,許久不見的周以唐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垂頭喪氣地進了門,往沙發上一癱,裝成一具“屍體”。
“煩死了!”
“您煩啥?兩個多月的暑假不夠您爽?”
論煩,程斯宙也很煩,前腳加了半個月的班,把瓷器展要用的幾樣文物恭恭敬敬送進了展櫃,後腳又聽說,有位民間藏家要向燈博捐贈一大批東西,其中不乏缺胳膊少腿的瓷器,萬一評級很高,那意味着他和俞明至少要忙到九月。
當然,他心煩意亂的原因還有一個,就是聞子川一直沒回複,也不知道他考慮好了沒有,究竟願不願意搬過來。
“爽什麼呀?”周以唐鬼叫,“我之前跟你說過的聲優劇你還記得吧?鄭途老師突然不演了,你說煩不煩?”
“你不是安老師的粉嗎?安老師要演的嘛。”
“可我同學,李小萌,她是鄭途的粉啊。鄭途老師不演,她不去了,但票錢是我給她墊的,她就讓我拿去轉掉。這都快開演了,我轉給誰啊?”
“這有什麼好糾結的?鄭途老師不演,總得有人頂上吧?誰上了你轉給誰的粉絲啊。”
“對哦!我怎麼沒想到!”
這麼簡單的思路都想不到,程斯宙嚴重懷疑閱卷老師給她放了水,才讓她考上了燈遠一中。
周以唐忽然坐起來,打開第二聲官方網站。
“啊!!!”
“又怎麼了?!”
“你看你看!官方發公告了,他們把鄭途老師換成了聞老師!”
……
兩人面面相觑了整三秒,周以唐回過神,飛快點開了下面的評論。評論裡,粉絲衆說紛纭,罵第二聲的和罵聞子川的頗有分庭抗禮之勢。
第二聲的罪名是虛假宣傳和溜粉,而聞子川雖然沒有做錯什麼,但在某些極端粉絲的概念裡,他這麼一個小糊咖竟然頂替了鄭途,與安捷同為主演,沒有自知之明亦是原罪。
“完了完了,聞老師哪有什麼大粉鐵粉,前排VIP八百多一張呢,肯定轉不出去了。”周以唐内心崩潰,她不是說聞老師不好,但人好是一回事,能不能号召粉絲買票又是另一回事。
“有啊!”程斯宙自信擡頭,如果他長了尾巴的話,應該也跟着翹起來了。
周以唐又盯着他看了兩秒,忽然爆發出震天動地的笑聲:“噗哈哈哈!”
“笑什麼,跟一壺開水似的。”
“你啊?”
“不行啊?”
“我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不當講。”
周以唐不笑了,抓來個抱枕抛着玩:“你是不是第一次追星啊?”
程斯宙沒好氣地說:“怎麼了,打算從我這盤剝一點學費?”
“我說正經的啊,追星這件事呢,其實特别一廂情願。”周以唐的表情裡釀着幾許惆怅,“你看我喜歡安老師這麼久,也追過很多次線下,但是呢,他不知道有我這麼個人,更不會因為我付出了喜歡,就會給我回饋。我與安老師之間,并不是對等的關系。”
“你都懂的道理,我會不懂嗎?”程斯宙不屑。
“如果你隻是為了幫我兜底,而不是真心實意想去看演出的話,這張票我會想辦法轉給别人。”周以唐晃着腿,“畢竟,誰的錢都不是大風刮來的。”
“誰說我不是真心實意,”程斯宙懶得掰扯,打算一招制敵,“再說了,演出在雪橋,我不陪着,沈姐放心你一個人去?”
“對哦!”幸好程斯宙提醒了她,要是被她媽知道,她打算獨自去雪橋,怕是要強迫她退票,“你确定要去,那我們一起!我追安老師,你追聞老師!”
“追”這個詞,真是個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表達。
程斯宙幹咳一聲,岔開話題:“那什麼,從這個月起,我每月給你轉一千,你省着點花。”
“啊?”周以唐想着,大風刮錢來了。
“别給你媽知道。”
“哦……我明白。”
周邯也不是頭一回悄悄塞錢給周以唐,女兒的日常生活他沒法照管,與沈慧芳見面又嫌尴尬,他表達愛的唯一方式,就是塞錢。
程斯宙卻覺得,聰明如沈慧芳,不可能一直不知道,周邯擱這偷偷摸摸地“打遊擊”,她無非是睜隻眼閉隻眼,施舍他一個關心女兒的機會罷了。
呸,可惡的雌性人類幼崽!拿着雙份的零花錢追星,果真一點也不肉疼。
八月十二轉眼即至,少女周以唐特地穿了平日裡穿不出門的露肩長裙,直叫一個婀娜妩媚、清純動人。走過路過的男女老少都忍不住多看兩眼,唯有随行的程斯宙神情自若、不為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