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星維卻說：“我想先逛逛C區。”

童億擺臉。

顧星維：“……？”

秦永言說過，這場展是以況野的名義舉辦的，今天會來不少攝影圈的老前輩，裴極作為陳列的一員，得給那些前輩當随行講解員。

裴極肯定會來。

等他到了，再去C區也不遲。

顧星維妥協：“行，先去A區。”

開展一個多小時了，A區此時身影衆多，顧星維往上扯了扯黑色口罩，避開人流，走進了一個角落。

童億以為他對就近的幾幅作品感興趣，按時間順序介紹起來，什麼秦永言按快門時的想法，以及作品裡蘊含的意義，邏輯清晰又詳細。

顧星維的目光在作品上，臉上卻沒什麼起伏，也沒順着介紹跟她讨論。

童億感覺很沒意思，介紹完一面牆的，靠牆一倚，不說話了。

顧星維看她，笑着說：“館裡的作品那麼多，一個一個講解，A區還沒過完你可能就累垮了。我是覺得你不用這麼盡心盡力，敷衍一點也沒事。”

童億似笑非笑勾起嘴角。

顧星維眨眨眼。

童億聽出了他知道自己故意在拖時間，故意裝傻：“你是不是覺得我礙事？”

顧星維：“……？”

他照顧人姑娘家的面子，才這麼委婉，沒想到人家卻以最難聽的方式撂出來了。

一時間，他竟不知道誰在應酬誰了。

按顧星維平時的作風，會順着話風讓她趕緊撤。

但童億是況野的人，和戴思若以及秦永言的關系不錯，和裴極平時接觸也不少，他不能這麼随意對待。

“我沒這個意思。”斟酌片刻，他說。

童億說：“下一幅。”

顧星維：“……？”

秦永言作品主要是人物，哪怕是風景照，鏡頭的重點也在人物。

他非常擅長抓人物的情感流露時的神态。

C區傳來主持人的通知見面會馬上開始的聲音時，童億正在向顧星維講解一張裹着藍色頭巾的奶奶坐在河邊的淤泥裡發呆的照片。

周遭的人流齊刷刷往C區的方向湧，腳步聲和讨論聲過于嘈雜，童億停了聲。

等徹底靜下來，她再看向作品，照片裡頭發花白的老奶奶卷着褲腳，泥濘漫到小腿，神色卻很平靜，攏着雙膝，許是陽光太刺眼，眉眼微皺，一眼不眨地在看河面。

“永言的代表作《關河》。”童億說：“當時他按下快門沒多久 ，這位奶奶就去世了。”

顧星維看到牆上的作品名：“為什麼不是觀看的觀？”

童億說：“裴極給取的，說是關是人生關，河是未知河。”

顧星維微怔：“他還懂攝影？”

“藝術本質基本都是互通的，走，下一幅。”

顧星維跟上，問：“哪裡是裴極主要負責的區域？我想看看。”

童億瞥他一眼，指着十幾米外的空地說：“那你去那兒吧。”

顧星維眼角一跳，迅速跑過去，停步時童億讓他先看左邊。

腳尖轉動，三面牆布局，說不上哪裡不對勁，也看不清楚作品的細節，隻觀色彩搭配和相冊擺挂的位置，顧星維無意識閉了氣。

強烈的空間破裂後一片雜亂又略秩序感。

裴極以前的作品隻有空間感……

變了很多。

這時，兩百米開外，D區的入口走進來一群人。

顧星維倏地看過去，先看到的是羅冰真的視線，她領着幾個人往左邊去了，顧星維快速瞄着，瞧見裴極和一群人不緊不慢地往右去。

顧星維将要動腳，童億即刻擋在他身前：“他在應酬，你不能過去。”

顧星維知道，他說：“我就當時路過，不湊上去說話。”

他開口時就擡腳朝中央的C區去，完全不給童億反應的時間，童億一皺眉，這家夥果然不省心。

她連忙擡手拽住他的外套一角，“不行。”

顧星維扭臉過來，神色比剛剛沉了好幾度，“你不信我？”

童億也認真了，說：“你要是個十八線，我肯定不管你。”

顧星維眸色一動，差點忘了這事。

他沉思片刻，問：“那我去C區總行？”

童億看着他一會兒，點頭：“行。”

顧星維擡一下手背彈開衣角上的手，擡腳就走。

童億：“？”

她擡手看一眼被抽紅的手腕，心裡直罵娘，下周沒個輕重，那麼多戀愛白談了？

她黑着臉跟上。

兩人并肩走着，顧星維腳步很快，童億用餘光瞥他：“考慮一下我的感受，我鞋跟7公分。”

顧星維一直都想不明白為什麼有的女生放着好好的鞋子不穿，非要買個高跷踩，“長得不高有時候也不是一件壞事，小建議，少為難自己。”

童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