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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院後廳,何秋獨自站在廊檐下,月色将她的背影襯得格外蕭薄,她好像比以前更瘦了。
陳清許在後面站了将近五多分鐘,走過去出其不意手搭在她肩上,搞怪将帽子摘給她,跟着望望天空。
這個小小少年,時光一晃比媽媽要高一個多頭了。
“今晚月亮是有什麼不一樣嗎,讓我看看,嗯。”
他恍然大悟:“哦——月亮長了貓耳朵。”
小秋女士擡着帽檐,飄遊的雲絲,确實有點像,沒忍不住撲哧笑了,對陳清許臉上柔和親藹了許多,失了先前的孤寂。
“怎麼不跟同學玩?阿許這回好像又多了兩個新朋友,看着有點面生。”
“上學期同學,鄧璟然跟她們一塊去了,暫時用不着我。”
“今天演出怎麼樣?她們還喜歡嗎?”
“相當好!”陳清許比了個贊,“小秋女士實力不減,還是一如既往厲害啊,比以往還要厲害,不光我幾個朋友,剛一路過來都是聽他們誇你們跳得好的。”
這孩子,慣會誇人,何秋無奈笑笑,調侃道:“我剛看跟你和璟然來的有兩個女孩,這還是第一次我見你帶女孩子專門出來玩。”
“有嗎?”陳清許被反将一軍,反倒不好意思了。
隻能裝傻充愣,抓抓腦袋,還是頭一回有這模樣:“沒吧,你肯定記錯了,之前我們去玩明明都很多人的。”他補一句,“這次就恰巧。”
“哦。”
“真的。”
“好,我信,我還是很開明的。”
“……”
“您自己聽聽,這是信的樣子嗎。”
兩人不約而同笑了。
何秋是個對事業極拼的人,或者“拼”這個詞有異,她隻是想做好,想去做。
按理來說,她這種人應該對孩子挺嚴格。
可相反的是,何秋并不想去安排操縱陳清許的人生,大有所成也好,遊戲人生也罷,他自己的人生,按心意想怎麼過就怎麼過,開開心心就好。
正如她自己,她走的路,即便淌過多少荊棘,流過多少血淚,那是她自己選擇的,她的靈魂是快樂自由的。
可這快樂卻與痛苦如影随形,讓人如墜深淵。
家庭和芭蕾是何秋人生裡最重要的東西,每一樣都難以割舍,她被來回撕扯着,搖搖入墜。
母子兩人都默契地沒提陳佑安。
陳清許陪小秋女士回了别墅,除了阿姨在,家裡沒人,陳清許讓蘭姨幫忙煮了份粥,何秋今天太累,還沒來得及吃東西,就已經睡了,蘭姨說她看起來臉色有點不太好。
“蘭姨你也辛苦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陳清許一個人坐在樓下,坐了良久,大廳裡隻開了一盞中央燈,影子孤長的落在地上,他曾經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這個家好,可不知什麼時候,他竟開始有點讨厭這個家,連帶着讨厭他爸。
很多時候陳清許分不清這個世界到底什麼是真的。
他給陳佑安播了電話,他們不常打電話,這個号碼躺在列表裡有點陌生。
夜深了,電話音嘟嘟響,沒人接。
毫不意外。
但他就一直打,也不知在堅持什麼,打到他接為止。
那邊可能終于煩到受不了了,一上來是質問不耐煩的語氣:“有什麼事嗎?”
“你今天在哪?”陳清許沒回,咬牙平息着怒火,冷冷冰冰嘲他,“你今天去哪了?你說過你會來的吧,那你究竟在哪呢陳先生?”
“陳清許這是你跟我說話的态度!”
他聽到那邊周圍說話的人聲被吓得戛然而止。
“呵,我什麼态度?”陳清許神情淡到幾乎沒有,無所謂地扯了扯唇,這是第一次他在陳佑安面前顯露情緒。
“你現在上學到底上哪去了,連最起碼的尊重人都不會了嗎?在學校老師都教了你些什麼?就教你這麼跟自己父母說話的?你太糟糕了。”
“他們教得比你多!”陳清許忍無可忍,眼眶憋得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