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曾經令他們厭倦的、機械般的“清理任務”再度如潮水般湧來——安吉爾指導新兵的日程被排得密不透風;而薩菲羅斯則被派往一個又一個偏遠地區的護衛任務;就連傑内西斯想要訂購一張《Loveless》歌劇的座位都隻會得到售罄的結果。這種繁複的高強度工作在薩菲羅斯的記憶中隻有戰争時期才有,而那時的他還不曾擁有現在的羁絆,作為最鋒銳的兵器奔波于各處戰場,不被認為自己需要休息——可現在顯然并不是那種極端的情況。
這一切都是來自于Sephy的阻攔,他們都心知肚明,他不希望自己被他們帶離神羅,從寶條的控制中解放,或許是源自先前他們口中的、他與寶條之間的約定或是别的什麼。
那個名為Cloud的孩子盡管依依不舍,但一張張未搭乘的車票票根如雪花般送來入了屬于1st的休息室。這無聲的催促顯然壓垮了那個茫然地孩子,安吉爾看着對方的态度從堅定到搖擺,甚至開始偷偷整理行裝,做出了決定。
“Cloud,别猶豫了,你今天就走吧。”黑發的1st作為最成熟的人,拍闆做出了決定,“不是要放棄Sephy或者你中的任何一個人,孩子。隻是你現在雖然養好了身體,但依舊不具備和可能存在的那些、屬于寶條的失敗品們作戰的能力。”
安吉爾一邊安撫着不安的小“陸行鳥”,一邊牽着Cloud的手回到房間為對方整理行囊,塞入來自其他人的金錢和贈禮:“何況,等到我們把Sephy救出來之後,這裡一定會亂上一陣子,到時候我們手中的終端可能就無法使用了。Cloud不是逃兵,隻是要提前幫我們準備好落腳點,并幫我們把這張卡裡的金錢提出來以防萬一,可以嗎?”
“隻要我這樣做,你們就會幫我救他嗎?”Cloud手中的動作突然停了下來,認真地看向了同樣抽出時間前來探望他的銀發英雄,“Sephy很固執,如果他不願意的話,你們要怎麼辦?”
“别擔心,總會有辦法的。”銀發英雄的豎瞳回望向他,因着這段時間的遭遇,他的眼底也帶上了絲絲縷縷的憤怒,“最差的結果,也不過是把他強行打暈扛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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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決定其實并不草率。
得益于Sephy堅持不懈的阻攔,薩菲羅斯和安吉爾他們成功地通過在神羅中閑逛又被任務調離的方式,測試出了一整塊“Sephy不願他們靠近”的區域——那區域算不上大,卻被層層封鎖,其安保的嚴密程度僅次于老神羅的辦公室,兩塊區域唯一的不同就是,老神羅的辦公室一般由2nd和1st們輪流值守,而那片區域的守衛有且隻有無人機械。
至于那片區域唯一的作用,就是用以存放掌管着整個神羅通訊和網絡的中央計算機。
作為特種兵的他們曾因為種種原因從那門前路過,可他們從未注意到其中或許還隐藏着一整個屬于寶條的實驗室,以至于到現在,哪怕他們已經圈定了機房可能存在的位置,卻因為封鎖的樓層而無從下手。
薩菲羅斯給出的建議簡單粗暴,與他本人一直以來的戰鬥方式一緻:“所以,直接從上面砍下去、或者坐電梯砍過去就好了,不是嗎?”
阻攔他的是身為在場唯一一個常識人的安吉爾:“這不行吧……畢竟我們的目的隻是救人,如果這麼做損壞了某些關鍵的承重結構,那會害死太多的無辜者。”
傑内西斯挑眉看着已經被薩菲羅斯召喚到手上的那振正宗,對于這位“英雄大人”的印象顯然有了不小的變化:“我贊成安吉爾的說法,從上面直接劈開什麼的,實在是太沒有美感了,而且動靜太大的話隻會提前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但Sephy幾乎黑掉了整個神羅的中央系統,我們要救他的行為,與對抗神羅無異。”薩菲羅斯的眼中是滿滿的不贊成,“别忘了,我和他最開始的接觸就是因為他利用權限将塔克斯調走回答了我的問題——你怎麼能保證他不會故技重施發動敵襲或者背叛的預警?”
就像是薩菲羅斯說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一樣,安吉爾和傑内西斯對視了一眼,笑了起來:“薩菲羅斯,你對你自己的影響力究竟有什麼誤解?”
安吉爾一邊擦掉眼角因笑意而洇出的淚水,一邊和對方解釋道:“如果是你背叛的話,神羅士兵部門至少一半以上的人都會選擇倒戈的——隻要Sephy那個孩子的理智還在,那就不會用宣布你叛變的方式來阻攔我們。”
傑内西斯緊跟着補充道:“至于如果宣布反叛的不是你,那麼你作為現在神羅唯三甚至有可能是唯一的精銳,一定會被派往鎮壓的最前線才對,到時候你不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趕往那孩子的方向?那些崇拜你的小兵們隻需要簡單糊弄兩句就會自動自覺地給你讓路了。”
最後那邊的兩人一起蓋棺定論:“總之,隻要你想要參與進去鎮壓工作的話,那麼那個孩子無論如何都沒辦法擋住你的。”
薩菲羅斯的豎瞳微微收縮,指節在正宗刀柄上收緊又松開。他不得不承認同伴們的判斷——神羅确實會做出這樣的安排。這個認知讓他嘴角浮現出一絲帶着諷刺的弧度:“那我是不是要感激神羅一直以來的造神運動為我們的行動減少了不少阻礙?”
傑内西斯将《Loveless》的詩集拍在手繪的作戰地圖上,燙金封皮正好壓住機房所在的區域:“懂了,你不想這麼做,那便由我去挾持霍蘭德逼你一把如何?”他指尖劃過書脊,昂貴的皮大衣被毫不在乎地脫下,露出下面被層層疊疊的繃帶所包裹的、仍未愈合的傷口,打了一個響指,“這就是我找他麻煩的理由,完美,還可以給寶條一個向着對方發難,增加對科學部控制能力的理由。”
“傑内西斯!”安吉爾按住詩集,為好友的隐瞞而感到憤怒,又因為即将抵達的困境而感到無可奈何,“這太危險了——你之前從來沒說過你受了傷,還這麼久都沒被治愈!”
“那不重要,這傷口存在好一陣子了,既然霍蘭德治不好我也不希望别人來嘗試治療我,不如物盡其用,我利用傷口來制造混亂,”傑内西斯的手指點了點身上的創口,“至于你們,則要想辦法靠近機房的位置——别顧慮太多,理論上走安全通道應該是可以在同一樓層内盡快接近對方位置的。”
“我們都要保重。”安吉爾作為計劃中唯一一個或許會繼續維持1st身份按部就班的人,選擇抱起因困倦而睡在椅子上的Cloud,“我先送他去車站避開動亂,今晚行動的時候,我會負責機動支援,以防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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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他們如何計劃,夜幕都會準時降臨。在米德加上層圓盤的燈光照耀下,安吉爾回憶起了他送那個金發的孩子上車時的景色——那孩子實在是太固執,固執地想要無視自己身上的傷口,留在這裡陪他們一同參與解救那個孩子的行動。
“你不可以,孩子。”安吉爾将他推上列車時的動作溫柔又堅定,那雙藍綠色的魔晄眼注視着Cloud,給出了少年無法拒絕的理由,“今晚結束之後,我們一定會被通緝,别浪費Sephy和我們為你争取來的自由——如果成功的話,我們會帶着那孩子一起去巴拉諾村找你的。”
少年金色的發梢在車廂燈光下像一簇柔軟的鳥羽,哪怕在列車的位置上安置好後,依舊不安地探頭出來看向安吉爾的方向。
“别回頭,走向本該屬于你的自由未來吧。”安吉爾用口型和那個孩子告别,背上自己的破壞劍,緩緩向着神羅大廈走去。
與此同時,神羅大廈六十二層的醫療室裡突然爆發出玻璃碎裂的巨響。傑内西斯踹開霍蘭德的辦公室門時,那本燙金封皮的《Loveless》因憤怒而砸向霍蘭德,卻又因為身上的傷口沒能命中,隻是斜斜地砸穿了一邊的培養罐,任由裡面翠綠色的魔晄液體肆意流淌。
“這就是你口中給我準備的治療?!”紅發1st扯開染血的繃帶,原本隻是猙獰的傷口在此刻已經染上了不祥的暗紫,盛怒之下的男人甚至将手中的長劍加以強化,毫不猶豫地給霍蘭德相同的位置開了一條同樣可怖的創口,任由對方在血泊中慘叫掙紮。
“既然你治不好我,那就陪我一起去死好嗎,霍蘭德叔叔——”傑内西斯原本華麗的嗓音在看到Sephy為阻攔他而送上的情報後情緒真正開始失控,就連折磨對方的動作都帶上了幾分真情實感。哪怕他此行的目的已經完美達成——現在神羅的整個科學部都已經陷入了戒嚴的狀态,增援的指令應當也已經傳達到了薩菲羅斯和安吉爾的手中。
傑内西斯将昂貴的紅色大衣披回了身上,毫不猶豫地沖向了窗戶的方向一躍而下——現在幕布已經拉開,開場的唱詞已經結束,他也該回到幕後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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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求援的信号在PHS中響起時,薩菲羅斯毫不猶豫地提起了正宗趕向了電梯口的方向。
電梯門在薩菲羅斯面前無聲滑開,銀發戰士的身影如一道冷冽的刀光切入混亂的中心。走廊上奔走的士兵們下意識為他讓開道路,甚至無人敢擡頭直視那雙泛着寒意的豎瞳。
“情況?”他簡短地詢問距離最近的一名2nd士兵,那孩子有着一頭向天空支楞的黑發,不知為何正背着大劍不斷蹲起。
“薩菲羅斯先生!”那孩子的魔晄眼在看他的時候亮的可怕,語速極快地叙述者自己的激動,“天啊這次居然可以和英雄薩菲羅斯一起行動嗎這真的是太好了,按照終端上的說明傑内西斯現在已經通過打破玻璃直接逃離了大廈,等到這次任務結束之後您可以為我簽名嗎?就簽‘送給紮克斯’就可以!”
薩菲羅斯嘴角微不可察地揚了揚,為這個活潑的孩子,也為傑内西斯那邊行動順利的事實——可指尖卻不着痕迹地偏移,毫不猶豫地按下了那個靠近神羅中央機房的按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