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大同乃是王母娘娘立逼着就要推動的,在此之前,人族需要準備很多很多。楊婵深知自己一人做不了多少,必須多送一些人進這影像中,一來是曆練,二來也是尋找更多遠古之法解今日之困。
到底是因為什麼,讓人族難以得道,楊婵始終百思不得其解。她不相信今人不如古人,可實際就是如此。即便她的本尊不惜血本的用靈氣澆灌西王母國,也隻是提升了祭司們的威能,提高了生産力,但并不能幫助百姓悟道升仙。能夠領悟上清大道的依然就那麼小貓兩三隻,其餘能搓個水球火球的,就算資質絕佳了。
确認了沒有危險和陷阱後,楊婵緊繃的神經終于放松下來,暗暗松了口氣。她轉身走出影像,來到宓妃面前,恭敬地說道:“多謝洛神,我這便出去告知衆人,準備一同進入。”
宓妃螓首輕垂,青絲如瀑,步搖微晃,叮咚似碎玉輕擊。眸光微彎若新月含輝,眼底漾開的漣漪裡,贊許之意如春水漫堤,不着痕迹卻又真切可感。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似是無聲的嘉許,将認可與欣賞盡藏在這含蓄的神态之中,“有勞你了,一切小心。”
楊婵微微欠身行禮道:“那我先出去安排了。”說罷,她身形一閃,化作一縷青煙,從石碑中飄出。
宓妃靜靜地看着楊婵輕盈地從石碑中飄出,唇瓣在瞬息間悄然彎成月牙,似是被春風撩撥,難掩那抹逸出的笑意。然眼底波光流轉,欣慰與怅然交織,似寒潭倒映殘陽,暖意與涼意并存,千般滋味皆化作這一抹難以言喻的淺笑,教人捉摸不透其中滋味。
眼前這個年輕的小姑娘,不知是哪位姐姐流落在外的血脈,雖年紀尚輕,脾氣未定,又很容易輕信旁人,但誠摯之意,幾乎遮掩不住。看着她,宓妃很難不想起千萬年前自己還是小妹妹的時候,那時候神農氏三位姐姐還在族中,她們都是誠摯熱情的性子,自己還是無憂無慮的被照顧的小姑娘。
這小姑娘,年紀小小,卻已然成為了人族聖人執念的傳人,她的立場定是不會錯的,隻是不知手段有幾分,現在看來并非心思缜密之人。宓妃心中暗自思忖,也不知她是這傳承的第幾代了。
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到往昔歲月,宓妃輕輕歎了口氣。那是一段戰火紛飛、硝煙彌漫的艱難時光,為了守護族人、捍衛尊嚴,大家拼死相戰。當年,這聖人執念傳人的位置,在族人們之間數次流轉。在殘酷的戰争中,犧牲者不計其數,其中往往最先倒下的,便是這些肩負着聖人執念的傳人。死的最快的,就是她們那一脈。
明知前方危險重重,卻依然毫不猶豫地挺身而出,用自己的生命踐行着傳承的使命,為了心中的信念,不惜付出一切代價。
宓妃看着楊婵充滿朝氣的面容,心中既感慨又欣慰。如今的世道雖已不同往昔,但這傳承的責任依然沉重。她默默希望,楊婵能夠在這複雜的世間,堅守本心,完成使命,讓這珍貴的人族聖人執念傳承得以延續下去。
當初父親說人族之貴不在血脈,甚至壓根不在意東南兩方對純質血脈的觊觎,宓妃不解。今日見到楊婵,得知“她”的傳承仍在,似乎有所悟。
待楊婵出了石碑,她便看到殷素知等人正焦急地守在一旁。衆人見她出來,連忙圍了上來,紛紛詢問裡面的情況。
楊婵神色鄭重地看向衆人,“裡面的正是洛神宓妃,我一見到她便确定了身份。”雖然她辨别不出血脈,卻絕不會錯看因果。
殷素知微笑着點頭,語氣堅定,“我們自然信你,若連神女都辨錯了人,那旁人更無從确認了。”
哪吒雙眼放光,拽着敖丙的衣袖湊上前,“三姐姐!我們能進去見見洛神嗎?”敖丙也難掩好奇,微微颔首期待回應。
楊婵不禁微微歎息,無情道韻緩緩退去。她将石碑内的見聞和盤托出,從與宓妃的交談,到神秘的上古影像,再到營救宓妃三姐妹的計劃,以及尋找失落的人族之道。
話音剛落,秦天君撫須沉吟,“當年她們為人族征戰,功績卓絕。如今有機會相助,确實該盡力而為。”
金光聖母眼中閃過激動,“能将曆練搬到上古戰場的影像中,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緣!孩子們若能在此磨砺,定能脫胎換骨!”雖然自己進不去,但是不要緊,孩子們最重要。
楊蛟看了看金光聖母,見她絲毫沒有遺憾不滿之色,不由得刮目相看。
殷素知聽了楊婵轉述宓妃的想法後,微微皺眉,臉上露出一絲不解,“這洛神怎如此固執?堅持先救妹妹,卻不讓你先用功德消弭她身上的冤念,莫不是有些自苦自虐了?”至于,尋道之事,不可強求。她實則不抱太大希望,若道有那麼好求,就不是道了。
楊婵微微一怔道:“這個我倒沒問過宓妃。不過我想,先去拯救她妹妹們的真靈也無不可,最終目的都是一樣的。或許宓妃是想先幫我們完成孩子們的曆練,也算報了我們的這份心,之後才肯接受我們的幫助吧。她身為上古神女,心中或許有着自己的考量和堅持。”
殷素知聽了楊婵的解釋,微微颔首,眼中仍有一絲疑惑,“但願如此吧。隻是她這性子,也太過要強了些。不過既然如此,我們就按她的意思辦,先救她的妹妹們。隻是希望這一切能順利進行,莫要再生出什麼變故才好。”上古影像,甚至有遠古之景象,着實是個不錯的曆練之所。陳塘關這些孩子們,有福氣。
哪吒在一旁用力點頭,神情認真地幫着洛神說話,“就是就是!要是我和敖丙遇上這樣的情況,我肯定也會想着讓三姐先救敖丙,而不是先顧着我自己。要是我能擺脫困境,可敖丙還在受苦,我心裡肯定不好受,會一直愧疚的。我猜洛水女神大概也是這麼想的,她心疼自己的妹妹,不忍心看着她們繼續受困,所以才堅持先救妹妹們嘛。”
說着,哪吒轉頭看向敖丙,眼神中滿是關切與堅定,“對吧,敖丙?要是換做是你,肯定也會這麼想的。”
敖丙微微颔首,臉上浮現出一抹溫柔的笑意,“若是真到了那一步,我也希望你能先被救出去,我們兄弟之間,自然是要相互照顧的。”
楊婵看着他們倆,心中湧起一股暖意,這份情誼,真是讓人羨慕。她目光柔和地看着哪吒和敖丙之間情誼深厚的互動,思緒卻不由自主地飄遠。
那太昊氏之女宓妃、神農氏之女女娃、軒轅氏之女女妭,往昔會不會也如同哪吒和敖丙這般,在亘古聖原一同成長,親密無間呢?還有宓妃偶然提及的,貌似聖原内三皇之女,不止是她們三姐妹。
想那三姐妹被父輩們委以重任,一同來到這東海之濱,助力太昊國抵禦帝俊,滿心想着成就一番偉大的事業。
然而,現實卻無比殘酷。
如今再看,洛水女神宓妃雖尚存于世,卻被冤孽緊緊糾纏,隻能在沉睡中勉強度日,就連曾經的神廟都已不複存在,長久以來不再顯聖,被世人漸漸遺忘。
而宓妃的兩個妹妹,處境更是悲慘。女娃已化身精衛神鳥,執念填海,陷入無盡的輪回。女妭更是鮮為人知,不知在何處默默承受着歲月的滄桑,無人問津。
想到這些,楊婵心中湧起一陣悲苦。
歲月果真是無情至極,曾經那些叱咤風雲的英雄人物,即便有着翻天覆地的本領,或是才情驚世絕豔,也終究敵不過時光的侵蝕,随着歲月的流逝逐漸光芒黯淡,直至被人遺忘。宓妃她們是如此,想來日後的我們,也逃不過這樣的命運。
她微微低下頭,思緒在過往與現實間穿梭。可轉而又想到自己身為人族聖人執念傳人,在聖人附廟能夠永遠留下自己的名字。比起絕大多數的英雄人物,已是幸運許多了。多少人拼盡全力,最終也不過是在曆史的長河中悄然湮滅。
最終,大家一緻決定将試煉地點改至影像世界,既為營救上古神女,也為把握這難得的修行良機。
楊婵便将與宓妃的交談以及接下來的計劃詳細地說了一遍。衆人聽後,皆是點頭稱是。
此時,那邊參與曆練的草堂少年們剛好完成了最後的試煉項目。
秦天君和殷素知面帶微笑地迎了上去,秦天君清了清嗓子,朗聲道:“孩子們,你們這次曆練完成得非常出色,為師和國主商議後,決定給你們再進行一次加試,這加試名為‘征伐帝俊’。”
孩子們一聽,頓時興奮起來,眼睛裡閃爍着光芒,臉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喜悅。有的孩子握緊了拳頭,有的則小聲歡呼,紛紛表示願意接受這次新的挑戰。
殷素知和秦天君轉頭看向楊婵,殷素知開口道:“婵兒,咱們把孩子們的真靈護持一下吧,畢竟是要進入那神秘的影像之中。”
楊婵微微點頭,心中也十分贊同。她深知,雖然宓妃說進入影像沒有危險,但孩子們畢竟稚嫩,還是要做好萬全的準備。于是,她仔細地為每個孩子加持符咒。
加持完符咒後,楊婵認真地叮囑,“孩子們,等進入那影像之中,你們很可能會變成另一個人,擁有全新的身份和經曆。到時候,大家一定要靜下心來好好體悟,用心去記憶所經曆的一切。切不可反抗,而是要全身心地去感受上古時期神仙們是如何作戰、如何行事的,最關鍵是如何求道的。這不僅是一場試煉,更是一個難得的學習機會,希望你們都能有所收獲,平安歸來。”
孩子們紛紛點頭,眼神中滿是信任與期待。
随後,楊婵帶着衆人來到石碑前,她深吸一口氣,擡起手,在石碑上輕輕敲了三下。隻見石碑光芒一閃,一道神秘的入口緩緩顯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