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聲詭異的阮弦音在霧氣裡四散。那内府裡官老爺的門哒哒哒的敲響了。
一直敲也震醒了裡面酣睡的人。半夜被吵醒的戾氣讓那位大人格外的暴躁。他躺在床上行動不便,便大聲的嚷嚷起來:“是哪個小厮!有屁快放,白天非扒了你的皮!别敲了!快進來!”
他話音剛落,門就砰的一聲打開了。腥臭漫了進來又引得他一陣破口大罵。“快滾進來!怎麼不吱聲!”
喊了好幾次都沒人搭話,他這才艱難的扭了脖子往那門邊看去。
沒有人。但那股臭氣不減。
胖男人心裡突然咯噔一下,忙着就想要撐着身體起來,扳回脖子,剛要喊人,房梁上看着他陰笑的死|屍就已經躍了下來。
第一口咬到他脖頸的肉,因為太肥竟然沒有咬斷。把他痛得大聲呼喊起來,綿綿的弦音不斷,他的房門湧入了越來越多的死靈,他們争先恐後的從那一架寬大的門擠進來,撕咬、撕扯着胖男人的皮肉,仿佛要把那一生都沒吃到的血肉填滿。
肥油混雜着一些其他被一同肢解,吞肚,他被亡靈蠶食殆盡。
……
氿兒站在啞女的身後,她看見她的身體在劇烈的顫抖。很大一部分的亡靈湧進了糧倉抱着大捧大捧的食物出了府門。米、豆、麥、薯……
各種足以填飽肚子的東西在炎尤那稀缺的淡水水域裡得以澆灌收獲,卻沒能在人們的盼裡成為餐上的桌食。反而被那些狼狽為奸的官員和商人壟斷着,哄擡價格,成為他們拿去購買寶石的資本。
第一縷太陽的天光照耀到地上,那還未走回墓土的亡靈跌倒在地上,沙土松陷,重新将他們的身體就地掩埋。隻留下那些被他們帶出的食物,散在路上,街角,到處都是。
藍色靈螢火的光越來越弱了。捂住氿兒嘴的骨架下一刻摔得稀碎。地皮變作碎沙将白骨一點點埋葬。
啞女彈奏的樂音就将要不起作用了。氿兒發現她在哭,又在笑。她已經跪在了地上,白天,所有的秘密都将要重現于世,她逃不了了,也沒想過逃走。
殺戮帶來的後怕從夜晚開始就沒有停過。她一直在不停的顫抖,但隻要一想到那遠離大道生活的人們終于可以飽餐一頓,好像又一切值得。
突然她被人抱起來了,青色的煙一直延綿到外的遠處。在暮與晨最後的交界,有人帶着她跑出了那位大人的府邸。不,應該是飛出了那座府邸。
·
天光大亮,躲在巷内,外面人群的歡呼和熙攘隔着牆也能感受到。
氿兒緊緊抱着懷中尚且年幼的女孩,那個啞女。
“你救了大家。”
她貼在氿兒的胸|口無聲的哭了。是啊,手上已經沾滿了血。
但是一切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