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啞語,在燼音的時候,氿兒作為相當特殊的那部分學生曾經跟着老師一起學過。
随即她便走了,氿兒跟男孩和他的母親道别之後也離開了。畢竟她不是她們部的人,隻是算是個外人罷了,也并不能給她們帶來什麼。
天空暗了下來,被那些雜亂且複雜的牆體圈固着氿兒一時竟然在其中迷了路。又繞了幾圈,再走出巷子卻又已是完全不一樣的地方了。
不同于白日和男孩一起走過的那片石碑地,眼前的這片沙丘更大也更加的荒蕪。石磚或是石碑代表的墳墓到處都是。天大亮時燥熱的氣溫到了夜晚卻出奇的低。風卷起黃沙碎土,打在那些橫豎的碑文上發出簌簌的聲響。
一隻黑鳥拖着不長的尾羽落到了一處碑上,發出駭人的怪叫聲。
氿兒剛想轉身離去,卻在那墓地的深處看見了一個鬼影。這地連月亮也不眷顧,夜晚無月無星,剩下的風把沙石吹動,更顯得鬼影重重。
這夜仍然深沉。遙遠處的那影,像一種吸引不斷引導着氿兒往内走。厚重而彈跳的音律從那墓地的深處傳來。是四弦琴,圓盤身。藍色的靈光在那團影的身邊現起,似螢火,又如鬼目。那深處的鬼影發現她了,轉身,氿兒看見了那人泛着藍光的眼睛。
是在最後看見的那個啞女。她沒有出聲,瘦小的身軀抱緊了手中的阮,弦動而藍色的靈聚攏。突然她嘶叫着出聲,是像剛剛見着的那黑鳥一樣的怪叫。
她不能吐請一個字,卻在奮力的喊叫着,又是弦響,厚重的音如同打開另一個世界的鑰匙。氿兒看見四周乃至于整個墓地的沙土都在顫動。那埋葬着亡靈的土地松開了,有白骨或混雜着皮肉的身體在慢慢的複蘇。
屬于死亡的腥臭氣息被藍色的靈充盈着,無數的碑、石磚倒了,各異的死人重返這個世間。
那墓地深處的人被藍靈包裹着,阮聲不止,也沒有多在意震驚在一旁的氿兒,她踏步,仍舊用那嘶啞的喉嚨發出聲音,亡靈動了,一隻死去的鳥散着被蟲啃掉一半的羽毛飛在半空。
再看向那些複蘇的亡靈,大多都是饑餓而死,藍色靈火代替了他們發白的雙眼,在眼眶裡燒着,像是他們生前所不甘心的夙願。
夜成為了最好的藏身所,不知道從哪裡凝起了霧氣,死人無聲無息的穿過了巷子走上了大道。偶爾竄出幾朵藍色的靈光很快便就重新隐入了霧中。
氿兒跟着他們走着,身邊腐臭的氣息帶着無盡的怨,悄然彈起了尋樂曲,金星正正指向彈奏着阮的啞女。不知道方向,不知道目的,就隻是跟随這些如同人一樣行走着的亡靈一起前進。
說起最開始的不寒而栗,到現在倒是隻剩下疑惑了。亡靈的思維确實已經死去,不過是身體被阮的律音所拖動着前進。
直到面前的霧氣散了,氿兒才看清那金碧輝煌大門上的牌匾——糧倉總管府。
手上的肉還殘餘着的女人上前敲了門,哒哒哒——哒哒哒——
直到那裡面傳出人走動的聲音才停了下來。
“誰啊,這深更半夜的……”門才打開一側,一聲弦響,那女人就猛撲了上去一口咬斷了那開門人的咽喉。
霧氣順着敞開的門漫了進去。一切都沒有聲響。
氿兒站在隊伍的末尾不知何時被一具白骨捂住了嘴。發不出一點聲音,隻能被慢慢拖着前進。
墓地裡的那種黑鳥被屍|體的氣味吸引着飛到這家的房檐。幾聲怪叫後就垂涎的盯着迷霧中移動的亡靈。
府中的侍衛被這味道熏得受不了。警覺着四下去看時,除了眼前現起的迷霧也什麼都見不了了。其中一個隻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拽着自己的褲腿,垂眼去看,下一秒小孩白色的手骨就刺穿了他的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