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聽着氿兒的話，轉身又給自己斟了一壺酒，就對着酒壺悶了一口入喉。再開口，已是帶了醉意：“我無大德，無心天下，救别人命的事我不擔心，我隻關乎自己。這位小姐還是令請高明吧。”

說完便又醉步走回了桌後，喃喃自語的笑：“像我這樣的人，哈哈哈哈還活着有什麼意義。”

“可是小姐……”氿兒急切的追上她，見她的四周突然現起了紅煙，背對氿兒的左右手和額前的點赤如朱砂。

“慢走不送。”紅煙幻化為水流，先一步封了氿兒的來路。

青煙下意識的凝起，散為盾抵擋了水流的沖擊。幾步外的人已經舉着酒壺坐下了，一手撐着卓，又灌了一口酒，看見氿兒額前的玄花挑了一下眉。

随即，她身上的三個紅點像三團真元一樣在她的皮膚上轉動起來。她看着氿兒，低笑了一聲：“青玄宗啊，好大的派頭。”

一朵紅色玄花霎時在她的額前綻放開來。一面盾也在她的面前形成。

氿兒：“小姐你也是青玄花中族人？”氿兒有些吃驚。

隻見那散漫之人搖晃着酒壺，紅着臉一笑，斜着臉瞥她：“非也。我哪敢與那等大宗相比。”青玄變，那紅色也緊随其後改變。

“也好，陪小姐玩玩罷。”面前的紅色一滞，剛剛幻化出的所有物接連向着氿兒襲來，不過也就是一盾，一星芒，便再也幻化不出其他。

氿兒好像有些明白了，她試探着将青煙變化成一朵飛花，又散成一隻旋翼的飛鳥，撲向女人的面前。又散成了煙。女人哈哈大笑起來，紅煙随即照做，也幻化出了一花一飛鳥。

“小姐所做可是模仿？”氿兒驚奇的問道。

對面的人似乎還沒有笑夠，啼笑着答：“什麼模仿，要是放到以前的三真原派，老祖師估計又得氣得升天哈哈哈哈。”她的笑突然被拉回，額前紅色的玄花散了，轉而變成了水，水打在地上像一條條遊蛇一樣向着氿兒逼近。她又喝了一口酒，收起了笑，開聲對氿兒說道：“玩也夠了，該送客了。請離開吧小姐。”

氿兒隻得又踩上了青煙，暫時離了地。出聲有些啞：“可是……黑白有别，善惡有分……”

——可是，黑白有别，善惡有分，你真的忍心不管嘛？師姐。

女人愣住了，腦中隻剩下一個脆脆的聲音在喊着這句話。

那個時候她是怎麼回答來着……

管。

不是為這世間的善惡，隻是因為她所想，那些害她急得流淚的事，塵都不願讓它們發生。

水蛇在下一刻變成了熊熊的火焰，眼前好像又回到了那時的光景。三千火光，滿門屠盡。三真原的天山，被太陽籠罩，大火燒了七天七夜。

太陽的光化成火焰，燒不盡，吹又生。

·

“喂，傳聞說你不是瑤仙嘛？怎麼隻會在這紅樓裡爛醉。”

原來有無數人這樣問過塵，她看一眼，也就過了，從未理會。

一把瑟憑空從紅煙裡現出。

塵看着氿兒，氿兒的嘴一張一合，還在說着什麼，但塵聽不清了。

她開始回憶氿兒說過的話。

火……

岚炎火！

指尖彈奏起的那一刻破滅了眼前的火，把這牆的四周現出無數裂痕。

塵站起來，她看向氿兒，一字一句的說道：“你說，是岚炎火。”

“是。”

紅衣像血一般，盤在發鬓上的龍首發簪在油燈下怒瞪着龍眼。塵向着前方走去，衣服的後擺熄滅了燈。

“我幫你尋十樂。那火必将滅了。莫要再說些其他，此事，我已決定。”

氿兒最後将一串流音和尋音曲的旋律交給了她。

雖不明了對方如此之快轉變的原因，但她在塵的眼中看見和自己一樣的神色。

是哀，是悲，是痛，是不舍；是比火焰燃燒得更旺的憤恨！

歸離的月亮照舊挂在天空，烈酒下喉，眼前也變得迷離。剩下的太多，也随同思緒一起變得混亂，似真似幻。原以為她是醉了，隻要醉了便好，不再留戀，一切化為碎片。偶爾或許還能于那三更天色中瞥見她的影子。短暫的相逢，便足夠了。但不過是自欺欺人。終了才發現，不過是沉在夢裡，渾渾度日。

夢有醒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