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師姐...”
金光穿透血色天幕時,江笙鸢腰間的白玉佩突然碎裂,他正愣着看那消散的人,緩不過神。
玉佩碎片刺入掌心時,江笙鸢才驚覺自己渾身都在發抖。那些飛濺的玉屑裹着沐蕉最後一絲靈力,在掌心灼出細小的紅痕。
記憶裡的沐蕉總愛調侃他。
青玉墜落的瞬間,浮現出某年上元節師姐偷偷往他酒釀圓子裡加黃連的畫面——那時她笑得狡黠,說總要給乖乖師弟找點不痛快,一張冷漠臉怕不是要成為下一個上官钰?
“真是同上官钰一般無趣,生辰都窩在房裡打坐,不累嗎?”她指尖還沾着糖霜,将一碟酒釀圓子推到他膝頭,“暮回峰的雪要化了,山下可是滿街的杏花酪,要不陪師姐下山看看?”
他記得自己闆着臉咽下摻了黃連的圓子,聽着她的忽悠,偷跑下了山。
……
朱砂筆在他掌心畫符冰涼的筆尖遊走時帶着促狹笑意,“喏,這便是傀儡符,改日師姐定要将你塞進傀儡人裡,替師姐試新研制的爆破陣....”
……
他剛穿來幾年,為日後劇情鋪墊,對外總是冷心冷漠,小心翼翼。
這位自稱師姐的人卻偷摸着帶他溜下青雲宗,去人間一遊,看三月桃花,絢爛煙花。
他讨厭黃連,更讨厭被捉弄,但他卻對師姐莫名好感。
一遇見就像是有了親人一樣,她真的将自己當做親弟弟一樣照料,平時喜歡挑事,但确實護短。
“不是說好要教我破陣訣麼...”他徒勞地抓取空中飄散的金屑,那些光點穿過指縫時竟帶着涼意。
淚砸在青玉碎片上,綻開朵朵紅梅。
江笙鸢的耳膜在轟鳴。
血色天幕下,祝餘苑的白衣被靈力風暴撕扯成破碎的蝶翼。他看見師尊雙手結印的指尖...那本該溫潤如玉的肌膚正随着陣法反噬寸寸龜裂。
“師尊——!”
喉間湧上腥甜。
護魂陣在眉心發燙,抽取祝餘苑所剩無幾的靈力,運轉着,幫他抵禦着狂暴的靈力。
地面在塌陷,血色天幕突然裂開漆黑縫隙,魔氣凝成的蝴蝶從裂縫中飛出,銅血色與魔物掩埋了昏暗的天。
“師尊不要!”
江笙鸢的驚呼被淵垠門的嘶吼吞沒。
祝餘苑突然沖他勾唇一笑,捏碎靈符,漫天星光化作鎖鍊捆住江笙鸢。
“聽話,這次不許亂來了。此陣不能毀壞,否則,五界周邊城池都要遭殃。”
他運轉周身靈力,忽然動作一頓,放出符箓,可符箓不堪重負,大多在魔氣中寸寸成灰。
“看來...是她有了機緣,帶她走吧,為師會在此壓制法陣。”
随即,一個有靈力包裹的金色小球被塞入他懷裡,是...師姐的靈力。
“師尊!判審殿的人馬上就來了,你為什麼要去冒這個險!?”
江笙鸢嘶吼,目眦欲裂,束靈鎖應聲斷裂,青幽劍爆發出從未有過的青光。
當他抓住祝餘苑衣袖時,卻發現師尊後背早已浸染一片血迹——原來從修改陣法開始,他就悄悄将反噬引向自身,這樣靈力亂湧便不會波及周圍。
“乖,為師在呢,沒事的,為師會保護好所有人...”
嗓音頓了頓,似乎是想到什麼,輕笑着補充。
“包括為師自己。”
伴随着溫潤的嗓音,他眼前一陣發白,再一轉眼,已經在那邊最安全的區域了。
他正愣的看向灰暗的天,魔氣與靈力相沖的地方,久久不能回神。
江笙鸢隻覺得自己腦袋發懵,耳邊滿是耳鳴,不切實際的事件擺在眼前,他不敢相信,卻不得不相信。
真如顧安遠所說,是他輕舉妄動...任性妄為...害了人...
是他錯了?
是他錯了,是他錯了。
是他太傻,太自負。
以為有了權限,自己就真的能夠随意修改劇情,以為有了權限,自己就能随意的更改别人的命運。
實在是太自負了,以至于自以為是到不可一世的地步。
他做了什麼?他到底做了什麼!?
他不應該參與這事的...那樣...師尊就不會受傷...師姐也不會死...
都是...他的錯...是...他錯了...
不知道什麼模糊了眼眶...他睜不開眼...
天幕裂開的漆黑縫隙一點點擴增,最後像是血紅色的巨門,許赧的玄鐵重劍在地面劃出深淵。魔氣凝成的蝴蝶從他指尖湧出,在阮莜滲血的蒙眼白绫上烙下紫色咒紋。
“你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