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葉面無表情地繼續偷吃奶油扇貝。

她聽到身側的藍狐罕見地倒吸一口氣：“組織裡人與面具合一，人在面具在，人死面具裂。”

時葉側目看向藍狐，停留了幾秒，問道：“白兔死了？”

“可能是。”藍狐易容成的仿生女人長着一張情感豐富的臉，他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但我們出發前，他的信号源還在，死的也太快了。”

信号源，這個詞不會用在人類身上，隻會用在仿生人身上。

可見白兔是一名仿生人。

科技高度發達的現代社會，仿生人擁有了自我意識，與一般人類無二。他們擁有機械制成的軀體和内髒，藍色液體燃料是身體裡的血，

人群四散，聚會場地逐漸冷清，隻剩下時葉他們這幫沒有情緒波動的仿生傭人。她看向溫泉池裡漂動的巨人觀，分辨不出來那是仿生肌肉還是真實的有機軀體。

白兔死了，她就沒有機會念出對接暗号了，時葉略微有一點遺憾。

遠處鬧哄哄的賓客們被一隊持槍的仿生人護送帶走，他們和時葉這些供客人賞眼的玩物不同，他們全副武裝，體格高大，訓練有素，戴着純黑色的頭盔，一看就是牧氏家宅的花力氣培養出來的親兵。

“估計我們的假票被發現了。”藍狐“啧”了一聲，“小白，等會兒不會要直接開打吧？”

時葉淡定：“不着急。”

藍狐笑：“也是，再苟一苟。”

于是，時葉依依不舍地離開免費供應的小海鮮桌，她擦了擦手，裝成什麼都沒幹的樣子，試圖融入面帶微笑的仿生傭人隊伍，而藍狐則不緊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後，幫她把差點掀翻的盤子扶穩。

時葉站定，她躲在傭人第二排末尾，透過人頭的縫隙仔細觀察着逐漸走近的仿生人親兵。他們和普通人不一樣，每個人身上都有細微的神力波動，時葉猜測他們是覺醒者。

而為首的那位格外高大，他似乎感受到了時葉的灼熱目光，轉過身來，竟然就這麼徑直走到他們面前。

時葉：？

藍狐：？

她控制着微笑，和藍狐一起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誰知這位大哥就像是頭頂安了攝像頭，直接伸出兩根手指，精準地在衆人之中點中了時葉和藍狐，吩咐道：“這兩個覺醒的，對，就是你，别看了，跟我走。”

***

時葉和藍狐兩個人跟在牧氏仿生親兵後面，前往溫泉旁的矮樓。

和前面戴着頭盔的衛兵相比，他們兩個易容的仿生人露出了生硬但漂亮的臉，與嚴肅的大部隊格格不入。

牧氏家宅的開放區域也不像平時那樣熱鬧了。今晚的賓客大多被安置在房間，公共溫泉暫時停止營業，晚上的聚會自然也被迫取消——拜屍體所賜。

現在是晚上八點整。

時葉一直随遇而安，她慢悠悠地跟在衛兵身後，絲毫沒有擔心和緊張。而藍狐……還是老樣子，和時葉一樣松弛感拉滿。

他們繞了一小圈，到了一個類似審訊室的地方。那為首的領頭衛兵轉過身來，拿下頭盔，示意周圍的小弟們走遠一點，他緩緩走上前來，在時葉的面前站定。

仿生人的臉上刻了黑色的數字編号，他臉龐冷峻，倒是沒有什麼攻擊性，而是盯着時葉和藍狐嚴肅道：“有外人混進莊園了，現在手下缺人，你們加入臨時巡邏部隊，幹好會漲工資。”

時葉将背在身後的手緩緩放下。

她和藍狐對視了一眼，面帶微笑，舉手發言：“隊長，讓我幹活沒問題，就是有個疑惑。”

仿生人隊長漆黑的眼珠轉了轉，落在時葉的臉上，他未疑：“你問。”

時葉：“那個溫泉裡的男屍是怎麼回事？我有點害怕。”

從時葉的視角看，這名編号末尾标着X7000先進版的仿生人露出了一絲生動的複雜表情，他說：“是意外。”

那就是不願意說實話的意思。時葉悻悻收起手。

“今晚全面戒嚴，你們負責帶領着傭人巡邏右溫泉池，遇到任何可疑人物務必上報。”他生硬地轉移了話題，将一顆按鈕狀的東西遞到時葉和藍狐手裡，“衛兵醫療室在右邊，找醫生植入後來和我複命。”

末了，他還不忘盯着時葉，警告了一句：“好好幹，不該問的别問。”

***

就算在一排衛兵的注目下，時葉和藍狐走路依舊很自然。

她背對着衛兵，偷偷和藍狐遞眼色，詢問他進入醫務室後行不行動。

藍狐則悄悄比了一個OK的手勢，接着攤平手心向下拍了拍，示意時葉别着急，到了醫務室再說。

醫務室的門識别到有人自動打開。接着，一股機油味從裡面飄來，時葉眯起眼睛，迅速打量着周圍環境和地形——

這是專屬于仿生人的醫務室，不是為人類準備的。架子上都是裝滿藍血（仿生人燃料）的瓶子，還有一些用于更換的四肢軀體、大大小小的零件……一名男性仿生人穿着白大褂背對着門口坐在不遠處，似乎在鼓搗着什麼藥劑。

時葉和藍狐比個手勢，示意自己直接去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