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比她更勇敢。
“嗯。”
崔黛歸喉間哽咽,點了點頭,對她說,也似乎在對前世的自己說,“咱們比他們都要清白。”
“既然弄不死咱們,那就該換一換,該輪到咱們弄死他們了。”
語氣堅定,擲地有聲。
這話渾然不似閨閣女子說出來的,可關邊月隻是輕輕“嗯”了一聲。
她相信黛姐姐,也相信自己。
路是人走出來的,命是自個兒掙出來的。
“再等等,不出幾日......”
崔黛歸在關邊月耳邊細細叮囑,直到關邊月鄭重地點了頭,她才取出一粒藥。
“屆時你服下後突發急病,自然有人将你送去醫署,到那時你身上發滿紅疹,醫者不敢靠近,小蔥兒會趁機與你調換......”
又是一番細細囑咐。
崔黛歸眼看将近午時,恐獄卒換班人多眼雜,最後又輕輕撫了撫關邊月後背,将一瓶傷藥塞在她手中,才匆匆離開。
到了東市,去了老張的住處,不出意外地見到了小蔥兒。
三人圍坐一桌,老張倒了三碗粗茶,就這麼邊喝邊說。
“姑娘,您吩咐的看好顧府進出的人,前幾日老奴發現一人,您猜猜是誰?”
老張搓搓手,“這京中最聰明的商賈,也是會稽首富陳氏的子孫,陳仲實!他出入顧府,顧晏又擡高糧價,想必二人早已在一條船上,等着大賺特賺!咱們不如先下手為強,搶他個先!”
崔黛歸:“......”
“你有多少錢?”她問。
老張一愣,厚顔無恥道:“老奴是沒錢,可您有呐!借我些,咱們賺他一波,老奴再還您就是。”
這回小蔥兒都看不下去了,“不是老張,你也忒不厚道了,咋就不替我也借一份?不是說好有福一起享、有錢一起賺麼!”
崔黛歸大掌一拍,“跑腿費歸你們,賺的銀子歸我。”
“還有那陳仲實,盯好了。”
崔黛歸思忖着。
按前世來看,隻怕那個背顧晏進昭儀殿的大糧商,就是他了。
隻是,他到底是成王的人,還是顧晏的人呢?
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
不管是誰的,此時拉他下水,總是能給顧晏造成不小的麻煩。
扯他後腿,就是在給老爹續命。
崔黛歸柳眉倒豎,決計用最樸素的法子去對付這個最聰明的商人。
“不是要趕在他前面抄底糧食麼?明日、不,今日,今日你就跟着他,等他落單時往他身上一撞,撞了立馬往地上一躺,明白麼?”
崔黛歸看向老張。
老張聞言一振,拍着胸脯道:“不就是訛人麼?放心,咱也算做熟了!”
小蔥兒不由想起上次,老張裝作店小二去曹府引長泰郡主去百味樓。
這老張平日裡看着像個老實巴交的莊稼人,實則天賦異禀,唬起人來格外真誠。
隻是,“即便引來京兆府的人,可您不是說那京兆尹跟顧晏穿一條褲子麼,到時候豈不偷雞沒成,反倒把老張陷進去?”
崔黛歸眉梢一挑,“誰說我要找京兆尹了?京兆尹跟着顧晏,最多也就能喝喝湯。找人麼,自然得找想啃肉的——”
她輕啟朱唇,緩緩吐出兩個字:“許廉。”
老張同小蔥兒齊齊一愣。
這許廉,莫非就是先前傳的沸沸揚揚、毆打端成長公主的那位驸馬?
“正是長公主驸馬、榷鹽鐵使許廉。”
崔黛歸勾唇一笑,“他管着糧食水運,能賺幾何最是清楚不過。如今正愁沒機會從顧晏手中啃下一塊肉來,我們此舉,算不算是給他送了個枕頭?”
“有了老張,他自然能睡得香了!”
小蔥兒眼睛一亮,恨不得訛人的是自己。
崔黛歸卻在心中冷哼。
這肉好啃,隻怕吃下去克化不了。
依顧晏手腕,事後送他一個流徙三千裡不足為奇。
可崔黛歸不滿意。
對于許廉,隻有打斷雙腿,砍去雙手,折斷脊梁,趴在長公主面前學狗叫,才能稍稍彌補。
還得給顧晏那邊下一記狠招啊。
崔黛歸托腮,手指無意識地叩擊桌面,頗為惆怅。
“姑娘,崔禦鸾前幾日出宮時,偷偷拜訪過京中幾位善制藥的郎中,似在打聽什麼。”
小蔥兒忽然道:“我隻是略施小技,就讓那學徒一五一十全給講我聽了。”
“什麼小技,分明是拿了銀錢去收買,還是我的!”
老張忽而一拍大腿,指着他怒罵。
崔黛歸坐正身子,問:“她打聽什麼?”
“毒藥,劇毒!”
小蔥兒飛速講起來,“穿腸毒藥,吃下去不會立刻死,得活生生疼上一整日才死呢!”
崔黛歸瞳孔一縮,豁然起身,“你說什麼!”
疼上一整夜,她前世足足疼上一整夜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