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知那藥是哪來的?”
小蔥兒撓了撓頭,“這倒沒說,元氏那老妖婆給的呗。”
崔黛歸垂眸凝思。
上輩子她在宮中被迫吃下的,是不是這個藥?
若當真是崔禦鸾手中的藥,那麼前世毒死她的,或許并非嘉帝?
她腦中一瞬轉過無數思緒,漸漸彙聚到一點。
既然要借顧晏的手收拾許廉,不妨捎帶上崔禦鸾。
想完一切,她迅速将關邊月之事同老張和小蔥兒細細交代一番。
又囑咐,“事不宜遲,老張現下就去蹲守陳仲實,隻要他一上街就訛。小蔥兒負責将消息傳到許廉耳中,記住了麼?”
小蔥兒一聽來了精神,卻遲疑道:“驸馬門第高,我若自報家門求見,豈不牽出姑娘?”
崔黛歸搖頭,取下荷包裡草編的螞蚱。
“你且去公主府,将此物交給長公主,自然有人替你傳話。”
三人合計好便開始行動,崔黛歸租了輛馬車回了崔府。
一進院子,金枝碧葉就迎了過來,面色都不太好看。
半刻鐘之後,崔黛歸坐在桌邊,不禁咬牙笑道:“正愁沒法子将她诓去,不想她倒同我想到一塊去了,這算不算心有靈犀?”
原來元氏先前為了救出元邦勉,通過李绶搭上了裕王。
而後半是讨好半是被逼,拿出侯府大部分現銀入股了裕王的糧食生意。
本是一路高漲,眼見越賺越多,不想裕王府陡遭劫難。
她的契約都還未拿回,這一下卻是血本無歸。
侯府近三分之二的現銀虧空,更難向侯爺交代。
元氏急的火燒眉毛,四處打聽之下才知長公主驸馬許廉同宗室幾位管事關系極好,因此動了念頭。
她想投其所好,讓許廉幫忙從裕王府遺物中拿回她那張契約。
有了契約,或許還能将先前購入的糧食折現。
“明日正是出宮之日,元氏卻讓我去逸翠樓取父親愛吃的點心,可見是算準了等着我呢。”
崔黛歸眯了眯眼,“不過是個跑腿的活誰都能幹,可她點名了要我去,我若不去,豈非不孝?”
金枝點頭:“還好姑娘暗中留意着主院那邊,不然白白給人害了都不知道。”
等到翌日一早,小蔥兒那邊卻先傳來了消息。
老張連同陳仲實一起下了長安縣獄,縣尉親自去抓的人。
午膳過後,小蔥兒又急吼吼趕來。
滿頭大汗水都未喝一口就說:“許廉、許廉同顧晏在逸翠樓雅間喝酒,似乎沒談攏!”
“哦?”
崔黛歸沒想到許廉的動作這麼快,看來是對這塊肥肉垂涎已久。
“也是逸翠樓?”
“對。顧晏先出的門,瞧着倒挺好。我還以為陳仲實就要放出來了呢。”
說到這小蔥兒樂呵一聲,“誰知後邊那許廉居然跳着腳出來,那表情,啧,就差跟人打上一架了!陳仲實一時半會肯定出不來!”
崔黛歸聞言點點頭。
又等了一會兒,臨近申時,元氏那邊來人催了。
“金枝——”
崔黛歸目光微閃,“現在去回元氏,就說我鬧脾氣不肯去。”
金枝:“若夫人逼着姑娘去怎麼辦?”
崔黛歸笑笑:“如今看來,隻怕她是要将我送人。她們母女隻要不想同許廉結仇,必定不敢強壓我。你就替我傳一句話——做姐姐的都不去,我憑什麼要去?”
很快,元氏那邊同意了。
出門時,崔黛歸瞧一眼崔禦鸾,紫衣金钗端方得體,竟似一早就打扮好了,等着出門呢。
崔黛歸心中暗嗤。
倒是自己多此一舉。
如此無媒苟合的狼狽場面,她豈舍得不親自看一眼?
等到了逸翠樓,進了二樓雅間,裡邊桌上早已擺好了各色糕點。
店小二殷勤端來酒盞,“還有幾樣點心正在做,這是本店新出的梨花酒,二位姑娘嘗嘗?若是覺着好,不妨帶兩壺回去。”
崔黛歸微微挑眉,看向崔禦鸾。
見她擡起喝了,崔黛歸放下心來,跟着一飲而盡。
而後,崔禦鸾找了個借口離席,留下崔黛歸一人等着。
又過不久,屋外傳來腳步聲。
下一刻,許廉推開門進來。
他獨身一人,見了崔黛歸眼睛一亮,驚豔不已。
*
逸翠樓大門。
長公主碰見了迎面而來的顧嘉。
長公主一愣,顧嘉眼裡同樣閃過一絲意外。
她笑着行禮:“殿下來吃酒?正好,我在二樓訂了個雅間,還請殿下賞臉,一塊去罷?”
長公主笑容不變,和藹點頭,同顧嘉一起走了進去。
上了樓,小二引着她們往雅間去,走到門前時,小二停下開門。
誰知顧嘉卻道:“太小,換一間,就那間罷。”
她三兩步走到前面那間,小二急急阻止:“這間有人訂了,崔二姑娘在裡邊——”
也不知店小二是有意無意,顧嘉一聽這話腳下更快,一把推開門。
屏風之後,隐約可見一男一女兩個身影,正對坐共飲。
顧嘉當即劈頭蓋臉罵道:“好啊!當真不要臉,青天白日私會男人!”
眼見屏風後的姑娘急急起身,她一步繞過屏風,“崔黛歸,幹出這等醜事,不一頭撞死還敢跑——”
話未說完,顧嘉瞳孔一縮。
屏風後的人竟是崔禦鸾,此刻她的目光如刀子,刺了過來。
顧嘉的話梗在喉嚨,腦中一時混亂。
卻聽身後長公主說:“崔二姑娘,勞煩請安陸侯過來一趟。”
回頭一看,崔黛歸不知何時堵在了門口。
正一臉戲谑看着屋内。
顧嘉登時找到目标:“崔黛歸,是你是不是!好狠毒的心,竟要将你親姐送上......”正說着忽然看清那男人的臉。
她一愣,下意識轉頭去看長公主。
豈料長公主隻是淡淡掃一眼屋内,就轉身出去。
下一刻,雅間的門被阖上,傳來了落鎖的聲音。
崔黛歸隔着門,輕咳了兩聲,特意壓低了嗓音,對裡面的顧嘉笑道:“顧小姐方才說什麼來着——”
“青天白日,私會男人?”
她緩緩說着,拉長了語調,“顧小姐呐,是誰私會來着?”
顧嘉一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