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逍回過頭,見一少年,身着淺黃色錦衣,唇紅齒白,眼睛圓亮,确實有些眼熟。但裴逍一時也想不起來自己在哪識得這貴公子的。
她正想着,隻聽那少年興奮地說,“一年前,在雁城外的樹林裡,是你帶着我逃命的。還記得嗎?”
是他啊。裴逍想起來了。
一年前救這人那日,正是難涼寨被圍剿之時,若不是為了救他,說不定她還來得及回去救一兩個寨中人。就算救不了,也能跟他們一起抗敵,一起赴死。不至于現在孤身一人,無親無友。
如今見到他,裴逍不由地心中有氣,但想到這人興許與難涼寨被剿滅有關,強行忍住怒氣,問道,“你到底是什麼身份?為什麼會有人追殺你?”
裴逍這話仿佛驚了那少年,他杏眸閃了一下,低了頭輕聲道,“我是溫國公嫡孫、先皇後外甥。我,我也不知為何會有人追殺。”
“你也不知道?”裴逍聲音提高,隐含着怒意。
那少年又低了頭。
裴逍見問不出什麼,轉身要走,那少年又拽住裴逍的衣袖,“我家中一直在查,一定會查到的!”
裴逍輕嗤了一聲,怒甩衣袖,不曾想她的衣袖被那少年緊緊拽着,一時竟未甩開。拉扯之際,裴逍突然聽到百裡搖光的聲音,“你是什麼人?!”
裴逍回頭看去,見百裡搖光策馬行了回來,一手舉鞭指着裴逍身旁的少年高聲質問。
那少年圓瞪杏眸,反問道,“你又是什麼人?”
裴逍趁他分神,多使了幾分力,甩開衣袖徑直向國子學方向大步走去。
百裡搖光駕馬從她身側又駛了回去,攔住了那少年。
“青天白日的,你憑什麼拉着人家不讓走?”百裡搖光的聲音在裴逍身後響起。
随後是那少年的聲音,“跟你沒關系!”
“他是我同窗,怎麼沒關系......”
走遠一段,後面嘚嘚馬蹄聲跟上來,再遠一點,還有車馬行進的動靜,裴逍歎了口氣。那少年身份果然不一般,隻是,這身份雖然顯赫,但是會惹得人不惜殺害一個寨子上下百餘人,也要追殺嗎?
裴逍步入國子學,百裡搖光駕馬跟來,看着裴逍說道,“那人的馬車一直跟到了門口。”
裴逍回頭看去,見那少年跳下馬車,沖她笑着招了招手。
“不必理會。”裴逍淡淡說了一句,扭回頭向國子學深處走去。
國子學大門外,那少年擡頭看着高懸的牌匾。
“國子學”,他喃喃念出上面貼金的三個大字,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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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生這麼一場意外,騎射課提早下了課,夏慕卿先送祁青陽去了醫舍。
裴逍趕過去的時候,正碰上夏清澤幾個纨绔垂頭喪氣地走出來。
那虞硯先看到裴逍,戳了戳夏清澤,夏清澤立即昂起頭,一改方才蔫蔫之态,瞅了裴逍一眼,闊步離去。身後幾個纨绔也同他幾乎一般。
裴逍冷冷看着,不予理會,徑直進了醫舍。
醫舍中的醫師,正在給祁青陽身上的傷處塗藥。
一個學子方才被驚馬撞下,腳受了傷,也在醫舍,正跟旁邊的祁青陽和夏慕卿說道,“沒想到平王世子竟然會來給我道歉。”
裴逍擡眼看向那學子。夏慕卿會來道歉倒是讓她意外。
“道歉能讓你的腳不疼嗎?”夏慕卿坐在一旁悠悠道。
那學子悻悻緘了口。
祁青陽輕笑了聲。
夏慕卿道,“你笑什麼,人家又沒給你道歉。”
祁青陽忙捂住口,忍住笑意。
裴逍走近那學子,施了一禮說道,“此事我也有責任,夏清澤是針對我設計的,我沒看出那馬有問題,換給祁青陽騎了,這才沖撞了你,又連累了祁青陽。實在對不住。”
那學子愣怔了一下,忙道,“沒事,傷得不重。你不用太自責的。”
“裴逍當然不用自責!”百裡搖光大步走了進來,接着道,“明明就是夏清澤那幾個人使壞害人,裴逍也是受害者好吧。”
“就是啊!幸虧這次是我家老頭子的課,若是換作其他先生,隻怕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縱使你們吃了苦頭,那始作俑者也毫發無傷。”夏慕卿道。
“你家老頭子?”祁青陽頗為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