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雖然長得俊秀,但是臉色偏白,嘴唇也不太有血色,看起來似乎身子不大好,但一雙眼炯炯有神。
他笑着道,“裴逍、祁青陽、百裡搖光,我是齋長林緻遠,來給你們講一講國子學自休時間有哪些活動。”
“好。”祁青陽笑着回道。
裴逍默不作聲,隻點了點頭。
百裡搖光已經起身,“多謝,不過我已經知道了,你給他們兩個講吧。”
林緻遠便坐到了裴逍前面學子的座位上。裴逍這時注意了下,虞硯那幾個少年已經不在了。她心裡猜想,林緻遠不知是湊巧過來,還是有意來幫忙的。
林緻遠介紹道,“自休時間看個人意願,可以自己溫書,也可以參加聯社活動。溫書的話,在課室、齋舍或者典籍樓中都可以。”
“聯社活動目前有棋社、詩社、書畫社、蹴鞠社、武術社等等,前面幾個聯社人數比較多。聯社活動看個人意願任選,有相應的博士和助教指導,書院裡有時會組織比賽,如參加比賽有好的表現可加德行分數。”
“你們想做什麼?我帶你們到相應的活動場地去。”
“棋社。”裴逍道。
祁青陽垂眸想了下,問道,“齋長,請問國子學裡是否有力役?就是在書院中做些雜務來沖抵費用或賺取津貼?實不相瞞,在下家境有些颠沛,雖然國子學生的束脩已由朝廷财政支持,不需自負,但畢竟還有生活費用,在下需要自己綢缪。”
林緻遠思索了片刻,溫和道,“這個我不太了解,不過,我可以帶你去見陸祭酒,到時,你可以親自問下。”
“那就多謝齋長了。”祁青陽站起揖了一禮。
林緻遠忙還禮道,“舉手之勞,不必客氣。”
“我們一同去,我先引裴逍到棋室,再同你一起去找陸祭酒。”
三人出了課室區域,經過校場。
裴逍向裡看去,見有個高長少年騎在馬上,身姿挺拔朗俊。那少年拉滿弓,飛出一箭,正中靶心。
“好箭法!”裴逍心中暗歎。
這時,那少年撥轉馬頭旋過身來,裴逍認出那人,掃了一眼便回過頭不再看了。
“百裡搖光箭法好準啊,不愧是大夏戰神的孫子。”祁青陽贊道。
林緻遠也放慢了步子,徐徐道,“這箭技,真是讓人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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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逍進入棋室,看到裡面的學子似乎都已經分好了組,兩兩對弈,隻有一個少年頭戴銀簪,低頭看着棋坪,獨自坐着,是坐在祁青陽旁邊的那學子。他手中收着一把折扇,搭在另一隻手上一下一下輕輕敲擊。
那學子邊上,有一張空的桌案,裴逍坐了過去,一人手執黑白兩子,擺了一個棋譜上的殘局。
她對着棋局,低頭冥思,并不落一子,連有人坐到了對面,都沒注意到。
直到一個聲音打破寂靜,“我看了你們許久,兩個人都不落子,這下得什麼棋啊?”
裴逍循聲看見百裡搖光站在一邊,這才注意到對面還坐了一人,正是之前獨自下棋的那學子。
那少年濃眉長眼,單層眼皮,眼神亮而深邃,見裴逍看過來,笑着道,“方才看到你這棋局,生了興趣,便坐這裡靜觀了。不想還是打擾了你,抱歉。”
少年聲音清朗溫煦,甚是好聽。
裴逍淡淡道了聲“無妨”,便要起身離開。
一把折扇突然攔在了裴逍身前,“可以邀請你手談一局嗎?”
“沒興趣,”裴逍觑了那少年一眼,推開折扇,徑直走了。
“這厮無禮至極,你理會他做什麼。想下棋我陪你。”身後百裡搖光的聲音響起。
“哎呀呀,就你那臭棋簍子,快别說笑了。”
“夏!慕!卿!”百裡搖光咆哮。
裴逍聽到這人名字,心中暗驚了一下。夏是國姓,那這少年是宗室子弟了。國子學學子身份貴重,果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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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逍回到齋舍院子,正碰上祁青陽。
“這麼晚,你還沒吃晚膳吧?這是我找會馔堂阿嬸幫忙留的包子,喏,給你。”祁青陽将一個油紙包遞給裴逍,笑着說道。
裴逍對着那油紙包盯了半晌,感覺到眼眶有些發脹,自從一年前難涼寨被滅,已經很久沒有人關心她了。她伸手接過,低低道了聲,“多謝”,随即扯開步子向齋舍裡疾走。
“哎呦,這不也會說謝嗎?”百裡搖光陰陽怪氣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裴逍沒理會,徑直回了屋,還帶上了門。
“你們看看!他又把我關在外面,真是無禮!”百裡搖光叫道。
夏慕卿朗笑了幾聲。祁青陽想替裴逍說些好話,剛一開口,“百裡兄——”,便被百裡搖光打斷道,“叫我搖光就行!”
祁青陽愣了片刻,随即笑笑,接着道,“嗯,搖光。不必生氣,裴逍隻是性子清冷而已。”
“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跟他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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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被推開,百裡搖光目不斜視地進來,徑直走向自己床鋪那側,取了面盆面巾,便準備出去打水盥洗。
正在這時,對面齋舍傳來驚叫聲。
百裡搖光聽出是夏慕卿的聲音,扔了手裡東西,就向對面沖去。
裴逍思及祁青陽在對面,放下油紙包,也跟了過去。
一進屋,裴逍便見夏慕卿扒在百裡搖光的背上,嘴裡“啊”“啊”“這裡”“那裡”地不停亂叫。百裡搖光拿了件衣袍四處亂揮。祁青陽站在床邊,舉着燈燭在床鋪上移動,像是在驅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