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憶良背着兩個大包,沿人行橫道往前走,張一然落後她一點,身上同樣挂滿了大包小包。
腕上的電話手表響了,祁憶良艱難地騰出一隻手接聽,媽媽的聲音伴着“嗞啦嗞啦”的油炸聲傳來:“你小姨和妹妹去接你了,在路東的公交站旁邊,晚飯在你姥姥家吃——”
祁憶良正要回答,身後突然有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轉過頭,驚喜地叫到:“小姨!”
方英笑着把祁憶良手裡的提包接過來,她領着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也就是祁憶良的表妹方知意,擡起頭來喊道:“姐姐好!”
“果果好。”祁憶良摸摸她的腦後的小揪揪。
“那房子到底在哪兒啊,轉了兩圈沒找着,”方英說道,這時,她才注意到祁憶良旁邊的男生,看起來有些眼熟,她打量了一圈,問張一然,“你是?”
張一然立時緊張起來,一緊張就嘴瓢了:“額,小姨——不是,阿姨好。”他簡直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死嘴亂喊什麼。
方英眉頭微微皺起:“良良,這是?”
“他是我同班同學,叫張一然,以前在縣裡跟我們家是鄰居。”祁憶良趕緊解圍。
“哦——我好像有點印象,那個不愛搭理人的小男孩,是不是?”方英邊想邊說,又看了他一眼,“變化挺大,還能看出一點點小時候的樣子。”
張一然讪讪地笑着,方英揮揮手說:“行啦,再見吧,憶良我們先走。”
祁憶良便帶着方英和方知意往出租屋走去,張一然故意走得慢了點,跟她們拉開些距離,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祁憶良小姨身上有種很強烈的壓迫感。
祁憶良拿出鑰匙打開門,方英四下裡轉了轉,說道:“這地方有點偏啊,安全嗎?”
“那兩邊都有監控,”祁憶良指指兩排平房頭尾處的屋檐,“住戶基本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和家長,還可以。”
“這些房子的房東都是同一個人?”方英問。
祁憶良一邊收拾衣服一邊點頭:“是。”
方英不禁咂舌:“那他也太賺錢了,光靠房租就吃喝不愁。”她檢查一遍鍋碗瓢盆,在菜籃裡找到兩個橘子,讓祁憶良和方知意一人一個分着吃了,然後把插座全部拔掉,窗戶關上鎖住,又問祁憶良:“電閘在哪兒呢?”
“我不知道……好像是幾戶共用一個電閘來着。”祁憶良撓撓頭。
“我問問你媽吧。”方英拿着手機出去了,正巧碰見張一然站在對門門口找鑰匙。
見到她,張一然打招呼也不是,裝作沒看見也不是,最後尴尬地擠出一個笑:“阿姨好。”
“你們家也在這兒租了房子?”方英問。
“啊,是。”張一然僵硬地點點頭。
“怪不得跟憶良同路……”方英似乎在自言自語,她擡眼看着張一然,應該是記起了什麼,繼續說道,“你媽媽跟我姐是不是同學來着——鄭清月?”
“是的。”張一然覺得自己像個人機。
“啊,那對了,你長得跟她很像,”方英笑着走近了幾步,“既然你跟憶良是同學,那她平時在學校裡怎麼樣啊?”
“啊?”張一然愣了一下,看着方英,斟酌着用詞,磕磕巴巴地說,“挺,挺好的,成績很好,額,是我們班數學課代表……”
方英臉上的笑意更濃:“誰問你這些了,我是說,班裡有沒有人欺負她?上課回答問題多嗎?壓力大不大?”
張一然立刻搖搖頭:“欺負肯定沒有的,大部分人都忙着學習。壓力——應該比較大吧,焦慮下一次會考不好——當然這是我猜的,好學生大部分都這樣嘛。”
“哦——行,謝謝你啊,诶誰來接你啊?”
“我爸來,他馬上就到了。”
“那你快收拾吧,耽誤你時間了,再見哈。”方英揮揮手,轉身去一邊打電話了。
張一然出了一身冷汗,他終于知道壓迫感來自哪裡了,這神态和說話方式未免也太像老師了點……有空一定要問問祁憶良,她小姨到底是幹什麼的。
方英回去的時候,祁憶良已經把東西全部收拾好了,正在陪方知意抛硬币玩。方英拿起行方箱,說道:“電閘不用管了,走吧。”
祁憶良把門鎖好,方英拉着行方箱走在前面,祁憶良背着包領着方知意跟在後面,三個人穿過熙熙攘攘的車流,來到路邊,方英把東西塞到後備箱裡,啟動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