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代表和班委選拔完,祁憶良算是“如願以償”,當上了唯二的數學課代表。
數學老師名叫潘穎,研究生剛畢業,整天闆着臉,看起來兇巴巴的,還沒見過課代表,就通過李林遙控布置了任務——收練習冊答案,足見其工作效率之高。下節課就是數學,新上任的課代表第一次去辦公室,很可能要接受訓話,祁憶良有點發怵。
“怕什麼,走,咱們一塊去找老師。”張一然抱着答案,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沒錯,這家夥也是數學課代表。
李林的規矩,班委七個,分别是班長團支書加學習、衛生、文藝、體育、心理委員,沒有紀律委員,因為李林認為,讓某個學生在自習課上四處觀察誰不認真學習,并記在本子上給老師打小報告是一件非常荒謬的事,一個班的紀律如果到了需要學生來幫忙管理的地步,就說明老師無能;心理委員是學校強制要求設立的,從他們這級開始,每個班至少要有一名,負責觀察同學們的精神狀态,在有不好的預兆時迅速向班主任彙報。
不過李林對此持保留态度,他說道:“你們這麼年輕,有什麼坎是過不去的呢!要堅強!樂觀!不能遇到點挫折就要死要活的。”
至于課代表,六門高考科目,一科兩個,音樂美術自動歸給文藝委員,體育課自動歸給體育委員,反正這種課一周也上不了兩節。不同于班委的“報名投票”制,課代表是“先到先得”——誰舉手得快歸誰,祁憶良合理懷疑是李林嫌十二個課代表投票選太麻煩了,才搞了這一出。
潘穎在辦公室裡樂呵呵地跟其他老師聊着天,見兩個小孩來了,也沒多說什麼,讓他們把答案放下就打發去數卷子了。
“沒想到她人還怪好的嘞。”回教室的路上,祁憶良小聲說道。
“感覺她是為了管住我們才在課上這麼兇的,”張一然分析道,“不然誰願意天天拉着臉啊。”
“有道理,”祁憶良點點頭。走了一陣,又忍不住小聲嘟囔:“早知道她不查答案數量就偷摸留一本了。”
張一然聽得清楚,挑眉說道:“原來你也幹這種事啊——”
“你耳朵這麼尖?!”祁憶良吃了一驚,“等下,什麼叫也?”
“不然你以為我當課代表是為了幹嘛,”張一然聳聳肩,笑容逐漸邪魅,“既然如此,咱們可以相互配合,把答案再偷出來。我跟你說,剛才數卷子的時候我觀察了,她把答案放到了電腦桌下面的紙箱子裡,我們隻要……”
我還以為是因為你喜歡數學呢。祁憶良心想。
張一然的數學很好,跟林霏開不相上下。也不知道是倆人一起長大還是老師相同的緣故,張一然和林霏開在某些方面很像,比如都是理科腦袋,都非常讨厭英語課,都喜歡體育鍛煉——祁憶良對此尤為不解,她是打心眼兒裡不愛運動,就連小時候報的芭蕾班還是爸媽好說歹說、軟硬兼施才學完的。
回到班裡,林霏開抱着袋餅幹,“嘎吱嘎吱”地吃,見到他們兩個,把手裡的袋子遞出去:“吃不?”
“哇哇哇林霏開你可真是,隻有我一個人的時候從來沒這麼好心。”張一然迫不及待地伸長手,抓了滿滿一把,收獲林霏開一個大大的白眼。
“祁憶良能給我抄英語作業,你行嗎?”林霏開邊嚼邊說。
“當然!隻要你想看,我雙手奉上。”張一然拍拍指尖的碎屑,裝模作樣地比了個“請”的動作。
林霏開氣笑了:“你那破卷子誰稀罕,D篇四個錯兩對。抄你的,怎麼,我嫌自己死得不夠快?”
“這就不是我的任務了,”張一然聳聳肩,頗為無奈地攤開手,“你隻說能不能抄作業,又沒說一定要做對。”
“跟你說話純屬浪費時間。”林霏開把空了的塑料包裝袋攥成一團,往教室後方的垃圾桶走去。
張一然邊搖頭邊歎氣:“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注1)
幸好林霏開走遠了沒聽到,不然她又要罵“神金”了。
祁憶良默默地低頭吃餅幹,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并沒注意聽兩人的鬥嘴。餅幹是小熊形狀的,一塊有半個拇指那麼大,上面的熊臉很不精緻,勉強能看出鼻子和耳朵,味道齁甜,還噎人,秉持着免費的東西不吃白不吃的精神,她一口一個,嚼得很慢,林霏開丢完垃圾回來,就看到祁憶良仍然保持着剛才的姿勢,機械性地重複着往嘴裡送餅幹的動作。
“知道嗎,你現在特别像一個機器人,”林霏開微微抿嘴,笑着觀察祁憶良的表情,“怎麼回事啊,我記得你小時候沒這麼呆的。”
“嗯?什麼?”祁憶良擡起頭,但眼神并沒有聚焦到林霏開臉上,不知道在看哪裡。
“可能是退化了,”張一然理性分析,“以前是非常高端的仿生人,系統用久了會老化,動作、語言就不太自然。”
“得了吧,你十歲之前也半斤八兩,都不是像大人了,簡直像個老頭。”林霏開不放過任何一個嘲諷張一然的機會。
張一然梗着脖子正要反駁,林霏開語速快,又成功噎住他:“怎麼啦怎麼啦,我誇你少年老成還不行?”
“你——”他氣得跳腳,被江雲歸出聲打斷了。
“張一然,這個題你會做嗎?”
“哪個?”他條件反射般探過頭去,看着江雲歸手裡的練習冊,圍着題幹密密麻麻列了一圈豎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