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愛咋咋地吧。

王瑤看勢頭不對，眼一閉，心一橫，說道：“老師，我剛才說的是‘若夫日出而林霏開，雲歸而岩穴暝’。”

有些同學笑起來，有的發出了“喔——”的起哄聲，大家的目光都彙聚到講台上站着的江雲歸和講台下坐着的林霏開身上。

“說這個幹嘛啊，”聽到這個回答，李林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疑惑甚至沖散了他的怒氣，“這跟自我介紹有什麼關系嗎？你們笑什麼？不是？額，哦——等一下……”李林跟着學生們的目光，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然後，他悟了，恍然大悟了。

林霏開簡直是如坐針氈，能理解大家覺得這件事很新奇，如果她不叫林霏開，可能這時候也會抓緊時間吃瓜，畢竟高中生活實在是太枯燥了。但是！自己是被觀察的對象啊！現在班裡幾乎所有人都在看她（和江雲歸），救命啊補藥再好奇了因為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啊啊啊啊啊啊——

祁憶良已經無聲地笑趴在課桌上，無他，林霏開吃癟的樣子實在少見。

李林撓撓頭，班裡異常安靜，同學們屏氣凝神，似乎都在期待李林能問點什麼。

不料李林轉向江雲歸，問道：“你還站在講台上幹嘛？”

“啊？”江雲歸呆了，“這不是，自我介紹被打斷了嗎？”

“奧對，”李林反應過來，“那你還繼續不？”

“不了不了。”鬧這麼一出，誰還有心情繼續，早忘詞了，江雲歸紅着臉狼狽退場。

李林思索了一會兒，似乎是在猶豫要不要八卦，最終情感壓倒了理性，他問：“你們，以前認識嗎？”

此話一出，迅速引起全班同學的廣泛關注。大家豎起耳朵，生怕錯過蕩氣回腸的愛情故事。究竟是前世今生的情緣糾葛，還是青梅竹馬的指腹為婚？大型紀錄片《天生一對的cp名》持續為您播出~

然而林霏開以雷霆之勢擊碎幻想：“完全不認識，父母也不認識，今天第一次見。”

“好吧，那還挺巧的。”李林讪讪一笑，理智回歸，他趕緊吆喝着讓下一位同學上台繼續自我介紹。

祁憶良看着一個個同學走上講台又走下來，告訴大家關于自己的一些信息。四十六個同學，就像四十六顆星星，從宇宙各地趕來相會，微微閃着光向彼此問好，赴一場名為高考的約。

“大家好，我叫張一然……”

輪到張一然了，祁憶良看着台上個子高高的少年，突然想到了小學開學第一天，那時候張一然比自己還矮，瘦瘦小小的，但是自我介紹的時候一點不怯場，像林霏開一樣落落大方。至于為什麼祁憶良記得這麼清楚，因為張一然後面就是她，而她在講台上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差點急哭了，被同學嘲笑了好久……真是丢臉，幸好林霏開和張一然願意跟她一起玩，否則小學可能就沒朋友了。

初中畢業那一年，林霏開家買了新房，新小區就跟祁憶良家所在的小區隔了一條街，倆人交流才又多起來。其實她們平時也不經常聯系，可一旦有機會見面，便總有說不完的話。

中考完，三個人都考上了全市最好的高中——第一中學，林霏開的父母在學校附近的小區租了房，這樣林霏開就可以不用住狹小的六人間宿舍了。

高一入學分班，三個人分到了不同的班裡，雖然祁憶良和張一然都住校，但是從來沒巧遇過。課程表排的那麼緊，從早晨六點到晚上十點滿滿當當塞了早讀2節上午4節下午5節晚自習4節總計15節額不對還漏了1個跑操但是跑操又不算節，不管怎麼樣，反正一節更比一節強；學校又那麼大，平均一個年級三十多個班，一個班五十多個人，教學樓都排了ABCDEFG一串序号，同年級的也未必在同一棟樓裡，以至于學生中流傳着一種說法：談戀愛兩個人不在同一樓層就是異地戀。

上完高一，祁憶良被學業壓力和宿舍關系折磨得心力交瘁，三天兩頭感冒，把她媽急得不行，趁暑假趕緊在一中旁邊租了個小平房，至此，祁憶良也告别了住宿生活。

自我介紹這一項結束，李林開始選代理班委，他的意思是剛開學新分了班，大家互相還不太熟悉，兩周後再投票選正式的。

“所以有誰想來嗎？先隻選班長和學委，一個負責領東西開會發通知，一個負責收作業發課本之類的。”

祁憶良一向不喜歡參與此事，初中因為成績好被老師強制任命過，要麼成績下滑要麼得罪同學，自知不是幹這個的料，從此再不當班委，頂多混個課代表當當，方便順作業答案。

班裡沒人毛遂自薦，李林猜着孩子們可能不好意思，又鼓勵道：“沒關系的，大家想幹就積極舉手報名，實在沒有咱就抽點，這個跟後面正式班委沒關系，大家放心。”

眼看着還沒人舉手，李林有點失望，準備拿名單。

“老師。”林霏開站了起來，和她幾乎同時的還有後排的一名女生。

重複一遍姓名，沒人再競争，林霏開就成了代理班長，趙曉彤是代理學委。

大家心知肚明，代理班委雖然名義上與正式的無關，但不可否認，這是在老師同學中積累名聲的好機會，隻要這幾天不犯大錯，正式選班委時就十拿九穩。

而像祁憶良這樣不願當班委的同學内心十分感激，如果不是她們挺身而出，說不定就會抽到自己，到時候就是騎虎難下，不得不幹了。

“我想想還有什麼事哈……哦對，座位。”李林摸摸他锃光瓦亮的大腦門，邊思考邊說，“是這樣，學校對班級座次的要求是一月一換，一般在月考之後，我覺得大家剛來呢，自己挑了座位，就先這樣坐，等第一次月考完了再換，行不？”

沒人說話，隻有幾個同學微微地點頭表示同意，大家似乎都對這件事興緻缺缺。

“那就先這樣啊，我覺得個子高矮的問題還好，咱們班有——48個人，兩個奧賽生今天沒來，整體是8*6，哪怕最後一排也隻是第六排，比我們那時候一個班七八十個人強多了。如果實在有不合适的直接告訴我，我單獨給你調，不要有心理負擔。還有，對班級建設班幹部選拔等等有想法的大膽說，非常歡迎同學們提建議。幹了這麼多年班主任，我覺得，往往是你們提的建議最好最有用。學習、生活上遇到困難也可以找我聊，我的辦公室——三樓靠近大樓梯口那個‘數理辦公室’——永遠為大家敞開，平時沒課的時候我都在辦公室裡，一進門就能看見。”

下課鈴響了，李林猶豫一下，說道：“那就先到這裡，怎麼調座次咱們以後再說，先休息吧。”

開完班會，立刻就是物理課，高中生就如生産隊的驢，從早到晚一刻不停地忙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