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淨遠咧着個嘴,桃花眼彎彎蕩漾出一片笑意,伸出手作發誓狀:“師傅,你放心,我明天保管不打擾你和你朋友。”
他放下手,眼中笑意未減,老老實實地回答道:“我剛才找你也沒什麼大事,就是想問下你明天想吃什麼。”
雲榆話剛到嘴邊,聽到周淨遠小聲嘟哝:“不過現在也沒必要了。”
雲榆輕輕抿了抿唇,将杯中茶水一飲而盡,起身說道:“我先回去了。”
周淨遠注視着雲榆離去的背影,在門合上後,收回目光,望着桌上茶盞,若有所思。
雲榆一大早去附近的街市買了些新鮮的蔬菜和肉,借用了客棧的廚房,自己動手做了一桌家常菜。
房間内的桌子上擺的滿滿當當,她思考了一瞬,從儲物袋翻出不知是幾年前從小師妹段溫玉那裡搜刮來的好酒,然後将酒擺在桌面上。
看着這一大桌子,她總算是覺得滿意了。
劍尊自收下她為徒後,整日裡不見個人影,隻給她留下了數量不少的辟谷丹。
雲榆久而久之,習慣吃辟谷丹了,隻偶爾在夜深人靜時,想念姑姑做的飯菜。
但不久後,段溫玉和梅落雨成為了她的師妹。這二人跟雲榆熟稔後,吵着鬧着要師姐給她們做飯吃。
雲榆閑暇時刻便學了一下做飯,偶爾給她們做幾頓。周淨遠和安與秋知曉此事後,經常跑來蹭飯。
就這樣,劍尊閉關兩年後出關,發現他的徒弟們竟都染上了口腹之欲。
窗外陽光正烈,高懸的太陽發出耀眼的光芒,照得人眼淚直流。
雲榆估摸着時候尚早,開始吐納打坐,修煉片刻。
這一打坐,就從正午到了日落。太陽光芒逐漸暗淡下來,不知什麼時候挪到了群山上幾寸位置,将落不落。
雲榆的目光長久地落在窗外,眉頭緊皺,心中湧起一陣不詳的預感。
“啪”地一聲,桌上酒壺竟憑空翻落,打碎在地上,一片狼藉。
雲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顧不得收拾此處,拿起旁邊的劍就準備離開。
她要去萬書閣。
雲榆的腳步停了一瞬,轉身返回房間,從儲物袋拿出交互紙,提筆寫下了一行字。很快,紙上下一行顯現出了一行字。
她收好交互紙,朝着紙上所寫位置走去。
此去萬書閣兇險,周淨遠儲物袋裡法器沒準會派上用處。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雲榆一眼就注意到了穿着淺綠色衣袍的周淨遠。
雖說周淨遠現在并沒有長着她熟悉的臉,但一個人的外貌再怎麼改變,他的動作、神态始終是相似的。
她穿過人群走到他旁邊,拉着他就走。
周淨遠感受到手上熟悉冰冷觸感,轉頭還沒細看,就被那人拉着走。他摸了摸鼻子,乖乖跟着走。
他甚至連話也沒多問,手中還提着一包糕點。雲榆拉着他往那個方向走,他就往那個方向走。
直到到了一個空曠的地方後,雲榆示意周淨遠先上去,周淨遠上了劍,後知後覺問道:“師傅,接下來需要我做什麼嗎?”
雲榆也上了劍,站在周淨遠前方,催動着術法驅動腳下劍,聞言隻道:“保持安靜,聽我指揮。”
周淨遠應得爽快:“好的。”
雲榆禦劍前往萬書閣所在方向,在她專心禦劍一會兒後,身後人突然抱住了她的腰,頭放在她肩上,沉甸甸的。
身後觸感讓雲榆心神一分,劍中途不穩,周淨遠險些跌落下去。
還沒等雲榆質問周淨遠,他先開口了,在她耳邊委屈巴巴地說:“師傅,我好害怕。”
熱氣打在她的耳畔周圍,雲榆不自在地别過頭,冷聲說道:“你要是害怕的話,我現在就放你下去。”
周淨遠默了一瞬,衡量了一下。像小狗一樣忍不住嗅了嗅她的味道,才收回放在她腰上的手和靠在她肩膀的頭,不情不願地往後慢慢挪了半步。
雲榆望見萬書閣面前烏泱泱的一大群人,在稍微遠離此處的地方停了下來。
她放輕腳步,帶着周淨遠神不知鬼不覺地走到人群最外圍處,隐蔽于人群中。
雲榆緩慢地眨了眨眼。
梅落雨在人群中央,她身着一身素衣,面色蒼白,渾身上下沒一點裝飾,手上緊緊地握着一把平平無奇的鐵劍。
在她對面的是梅落雪,梅落雪依然是那副清冷出塵的模樣,隻是衣袍下輕微發抖的手暴露了他内心的翻湧。
周圍最近的幾個長老面上皆是惱怒之色,不忿地望着梅落雨,俨然一副想說不敢說的模樣。
不知道過了多久,梅落雪開口了。
“你當真要走?”他的聲音如潺潺流水一般平靜緩和,嘴角平起,望着梅落雨的眼神如同一往,叫人窺不出半分情緒。
梅落雨偏了偏頭,下意識回避他的視線,卻又很快擡起了頭,直直對上他的目光,堅定道:“是。”
“你這次若是走了就永遠也不要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