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榆用晦澀的眼神盯着他,好一會兒,周淨遠被盯得心虛了,望向窗戶,咳嗽兩聲:“我開玩笑的。”
周淨遠的反應與記憶中的那人截然相反,雲榆覺得有些新奇。她握着杯子的手松了,沉吟片刻,叮囑道:“你傷勢尚未痊愈,需要修養很長一段時間。這三個月,你就待在這裡吧。”
“三個月?!”周淨遠瞪大眼睛,那雙狹長的桃花眼變得圓圓的,透露出幾分屬于這個年齡段的幼态來。他下意識不想待在一個地方太久,即使這個環境很安全。
他摸了摸自己頸脖上的繃帶,嘀咕道:“我傷勢有這麼嚴重嗎?”
“有。”雲榆料想到周淨遠會有這般反應,她點點頭,繼續流利說,“你我師徒在外有不少仇人,你最好少出門,要出門也記得給趙安報備,她那裡有易容丹,記得服下。”
周淨遠越聽越覺得不對勁,他反問雲榆:“那你呢?”
雲榆說的理所當然:“我自是有要事處理。”
她見周淨遠像吞了黃連一般的苦色,斟酌道:“有空的話,我會來這裡探望你。”
“你不是說你是我師傅嗎?”周淨遠這時想起雲榆的說辭了,全然忘記自己剛剛的推測,“既是師徒,哪有師傅丢下徒弟一個人走的?”
“我懂了!你是不是想抛下我這個徒弟,然後自己到處去潇灑!!!”周淨遠大聲嚷嚷道。
雲榆眉心一跳,她捏了捏自己的眉間處,見眼前人在此無理取鬧。
周淨遠看雲榆未提出其他意見,壯了膽,不依不饒地繼續說着類似的話。說着說着聲音越來越小了,他小心翼翼瞅了瞅雲榆的神色。
雲榆冷淡瞥他一眼:“說完了?”
周淨遠偏頭,“嗯”了一聲。
“此事已定。”雲榆起身,丢下這句話便離開了。
周淨遠想攔住雲榆的步伐,卻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被施了定身訣,隻能眼睜睜看着雲榆離開。
第二日,周淨遠從趙安處打聽到雲榆住處,急匆匆趕過去,敲門聲沒有應道。想到雲榆昨日推門而入情景,大聲通知了寝殿内的人後推門而入,卻見寝殿裡一片空蕩蕩,床榻上的布褥疊的整整齊齊。
周淨遠掃視了一遍寝殿,輕而易舉判斷出雲榆在昨日就已離開了此處。
扶煙鎮。
此時此刻,雲榆正端坐在一家客棧的角落處,陽光透過窗戶撒在了她的臉上,為那張冷清的臉增加了幾分暖意。
手中茶杯微涼,她毫不在意,飲下茶水。目光一直落在對面酒樓二樓的某個雅間處,神情冷漠。
對面酒樓是扶煙鎮最大的酒樓,此時正是飯點時刻,酒樓裡人來人往、魚龍混雜。酒樓二樓的雅間處,一矮小瘦弱男子正笑呵呵地對對面貌美女子說着什麼,貌美女子臉上也帶着溫溫柔柔的笑容,眼中卻是冷的。
男子的笑在餘光瞥到酒樓外的身影時一下子僵住了,他僵硬轉過頭,在徹底地對上那雙淡漠的雙眼時,立刻轉身就跑。
“跑什麼?”雲榆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随後他發覺自己便無法動彈了,就連說話也無法發出任何聲音來。
那貌美女子穿着一身嬌嫩粉衣,衣擺上挂着幾個小鈴铛。伴着“叮叮當當”的鈴铛聲,她小步跑到雲榆面前,眸中含淚,聲音嬌柔,對雲榆很是依賴信任的模樣:“此人對我心懷不軌,多虧姑娘出現,及時相救。”
她一邊說着話,一邊靠近雲榆。女子身上有股濃郁的芳香,聞之欲醉,她伸手欲攀附到雲榆肩上,被一把抓住。
“姑娘這是何意?”她驚聲道,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莫不是嫌棄我……”
雲榆另一隻手輕輕掐住她的臉,她沒有錯過女子眼底的複雜情緒,很平靜地喚出她名字:“梅落雨。”
瘦弱男子在聽到這名字時眼中爆發出強烈的恐懼,他的身體劇烈地顫動着。
梅落雨面上神情經過幾瞬變化,最後還是露出點點笑意,她嬌聲道:“大師姐竟能一眼就認出我來,想必還是對我戀戀不忘吧。”
“人我帶走了。”雲榆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懶得與她掰扯下去。剛松開捏住她臉的手,又被梅落雨握住她的手腕。
“整個淩雲宗都在找你和你的小師弟呢。”梅落雨對她的态度感到不滿,語中暗含威脅,“你就不怕我把你的蹤迹告訴淩雲宗的人?”
梅落雨的力氣很小,雲榆随時都能掙開,她卻并沒有作出掙開的舉動來,隻說:“你不會這樣做的。”
梅落雨默了,她松開握着雲榆的手,冷聲道:“你走吧。”
雲榆一把抓起瘦弱男子,欲離開此地,又被梅落雨叫住。
“等等。”
她聽見梅落雨說:“你可知周淨遠的下落?”
雲榆眨了眨眼,有風吹起她的發絲,她好一會兒才說:“不知道。”
話畢,她将瘦弱男子帶回客棧,頭也不回。
“你怎會在此處?”她手持匕首,刀尖在瘦弱男子臉上滑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