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
雲榆與周淨遠的大婚如期舉行。
宗門上下弟子皆為難得的休息時間感到開心,真誠地送上祝福。不過祝福的内容無一不是單獨祝福他們兩人越來越好,像是“白頭偕老”“早生貴子”諸如此類的話是萬萬不可能出現的。
一直到進入婚房,所發生的事與她在秘境中經曆的一模一樣,甚至她的姑姑雲幽和她說的話與秘境中絲毫不差。
不過也許是因為她向周淨遠提出過解除婚約,周淨遠的臉沒有那麼臭,反而一直挂着個笑臉,像是很開心的模樣。
兩人在完成所有儀式後回到了寝殿。
當周淨遠一邊提出他有急事要處理一邊急匆匆往外走時,雲榆一劍攔住了他的腳步,她聲音如往常般清冷:“剛好,我也突然有急事要處理,一起出去吧。”
周淨遠有些驚訝,他若有所思地望着雲榆,感慨了一句:“那還真是巧了。”
雲榆這次輕松地推開了門,門外撲面而來一股熟悉的香氣,周淨遠似絲毫未察覺般,直直地往前走去。
她疑心周淨遠當時便是趁此機會去外面在寝殿周圍布置了陣法,因此周淨遠往那個方向走,她就悄悄地也往那個方向走。
月光皎潔,照在兩人一前一後行走的小路上,兩人腳步都很輕,隻餘下一旁樹葉被風吹動的沙沙作響的聲音。
周淨遠一路上東拐西拐的,時不時還停留下來欣賞一下一旁的樹葉。雲榆對他的閑情雅緻表示尊重但不理解。
不過稍微走神了一刻,眼前身影陡然消失,雲榆耳旁呼吸滾燙,打在她的臉頰上。她迅速往前走了兩步,遠離身後突然出現的周淨遠。
她的警惕心呢?雲榆暗自懊惱。
周淨遠挑眉:“雲榆師姐怎一直跟在我後面,莫不是怕我這新郎官跑了?”
這下被周淨遠逮了個正着,雲榆理直氣壯回答周淨遠的質疑:“我也是走這條路。”
周淨遠盯着她眼睛許久,眼中狐疑并未消缺:“我突然想起那件事也不是很緊急,雲榆師姐,你的那件事呢?”
“也不是很緊急。”
“那我們回寝殿吧。”
各懷鬼胎的兩人又回到了寝殿中。
周淨遠抱劍站在一旁,身體緊繃。雲榆在一旁斟酒,擡眸詢問他的意見,“要喝酒嗎?”
他面對雲榆幾乎稱得上是示好的行為,心下疑慮更深,面上不顯,反問道:“為什麼不喝呢?”
“這大喜之日,我自然是要喝的。”
他接過雲榆遞過來的酒,卻沒有直接喝下去,周淨遠揚揚頭,示意雲榆:“我這人一向尊老愛幼,雲榆師姐先喝吧。”
雲榆淡淡瞥他一眼,幹脆地一飲而盡。
周淨遠也像模像樣地抿了一口酒。
他眼前的事物變得模糊,在恍惚之際,隐隐約約看見雲榆手中持劍,緩緩走到了他面前。
她似乎有些猶豫,收起劍,手中多了一把鋒利的匕首。
“你……”周淨遠艱難吐出一個字。
雲榆的匕首抵住他喉嚨:“别說話。”
于是他真的說不出話來了。
他的血濺到她臉上,慢慢流了下來,化為血花滴落在地上。她衣玦飄揚,神情冷漠,淡淡掃他一眼。
劍“砰”地一聲響,摔落在地。
他後退幾步,無力地癱坐在地上。那雙勾人的桃花眼直直望着眼前人,交織着震驚與不解。
卻聽見她清冷的聲音,回蕩在他耳邊。
“抱歉。”
“我欲證道。”
……
天氣晴朗,萬裡無雲。
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雲榆和一少年端坐在庭院的桌子兩旁,少年臉上帶着大病初愈的病色,頸脖上纏着白色的繃帶。他眉頭微皺,身體緊繃,眼神一瞬也不曾離開雲榆。
“你既然來了。”雲榆自顧自地看着書,頭也不擡開口,她知他有許多的疑惑,而她對于如何回答已經做了充足的準備,“有什麼想問我的,問吧。”
他一覺醒來便發現自己身處此處,腦海中所有記憶竟一消而散,眼前女子偶爾來看望他,卻從不與他交流。
難得又見到此人,他大着膽子坐到了雲榆對面。在聽到雲榆的話後,他提出了第一個問題。
“我是誰?”
“周遠。”
“我們是什麼關系?”
“師徒。”
“不可能!”周淨遠想也不想便反駁道,但瞧着眼前人對答如流的模樣,不由得又懷疑自己判斷失誤。
可是眼前女子如此年輕,瞧着比他還小,怎麼可能是他的師傅?
“不信便算了。”雲榆放下書,冷冷地瞥他一眼。轉身欲離開,身形微滞,留下最後一句話,“我權當沒有你這個徒弟。”
随後頭也不回地離開。
徒留周淨遠一人茫然地待在原地。
趙安如往常一般來到周淨遠寝殿送藥,卻見他站在窗旁,望着窗外沉思。
趙安來到他身後,随他的目光瞧見雲榆練劍的身影,又聽見他的嘀咕聲:“難道她真的是我的師傅?”
她輕笑道:“周公子在看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