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就像從前那個勢利眼班主任總說的那句,恨不得把學校吵塌一樣,好吵,腦瓜嗡嗡嗡。
大部分同學進班都從前門,更何況今天她穿着校服,豎着最平凡的高中女生馬尾辮,完完全全融入集體中,居然沒多少人發現轉校生來上學。
夏滿低垂着眼,正準備在桌下悄悄把手機關禁音,忽然一道清亮的女聲在耳邊的響起。
“新同學你好啊!”夏滿忙不疊把握着手機的手塞進書包,轉過頭與跟短發大眼睛女生對視,大眼瞪大眼,場面尴尬。
短發女生估計是也很有眼色地意識到自己打斷來什麼,不太好意思笑笑:“你繼續,我幫你看着老師。”
iPhone有實體靜音鍵,夏滿都不用看,在包裡操作就成,隻不過她仰起頭就瞧見短發女生的賊眉鼠眼式“望風”,簡直是恨不得别人都瞅瞅她行蹤多麼可疑。
她還在張望,鈴聲響起,女生留給夏滿個友善的眼神就背着包小跑到前排,來去匆匆。
在劉甯秋踏進教室的瞬間,教室内的躁動才平息幾分,昨天她告訴過夏滿,她是語文老師。
強調幾句紀律,她就轉頭在黑闆上寫下了早讀目标《過秦論》和一本夏滿沒聽過的書,這估計就是五中的特色教材。
寫完轉過頭,劉甯秋就感覺到一道讓人無法忽視的視線,是教室角落的夏滿。
她幾乎用表情生動诠釋了,老師麻煩看看我,這書我沒有。
“對了,這學期咱班不換座位,但要是有想換的可以私下來找我。”她留下了這麼一句,便示意早讀開始。
後排隻有四個空座,夏滿現在沒有同桌,如果有人有換座位的想法她會把夏滿跟那人安排到一起,但她不能當全班同學面直接去問誰要和夏滿坐,女孩子面皮都薄。
早讀聲此起彼伏,劉甯秋剛走下講台,就聽到旁邊有人出聲叫她,是剛剛跟夏滿搭話的短發妹子。
靠窗後排,身旁陸鳴哇啦哇啦地念文言文,盛垣亓撇撇嘴,低垂下眼,濃密睫毛投下一片陰影,心思全然不在早讀上。
半晌,他懶洋洋地擡起頭,卻見講台旁“左護法”徐念念,興高采烈地抱着書包,小跑到夏滿旁邊空位,跟她坐到一起。
陸鳴總覺得後背涼飕飕的,坐了一年半同桌,對自己身旁這位什麼脾氣秉性也是一清二楚。
大多數的時候他隻是瞧着人拽,但情緒其實算是穩定的那類,反正沒見過他真跟人急眼的時候,都是冷冷淡淡不走心的狀态,不過今天看着,表情異常精彩。
他用書立起來把臉擋住轉頭偷看,這家夥臉黑得跟鍋爐灰差不多。
“我說,你不會是想找老班說換座位吧,你想跟你小青梅坐啊!”陸鳴昨晚硬逼着盛垣亓解釋他們什麼關系,最後憋出來個青梅竹馬外加個滾字。
陸鳴看向教室那頭兩個女生親親熱熱,賤不喽嗖地湊過去:“你落後喽。”
“……”
能不能現在就讓他見見自己急眼是什麼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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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讀結束後有十五分鐘休息時間。
徐念念搬完全部個人用品,長長伸了個懶腰,一臉虎口逃生的表情:“咱也是終于從那逃出來啦!”
夏滿看着講台旁如今空蕩的座位,心裡升騰起一種與同類的心有靈犀:“我轉學前也是坐那個位置。”
徐念念一愣,的确沒想到,她以為夏滿是那種乖巧好孩子。
“真的嘛!上學期老班嫌我老說話,就把我安排到那去了,那真是我最煎熬的兩個月,度日如年。”
夏滿之前倒不是因為愛說話,純粹腦殘老師找她不痛快。
因為這一相似點,徐念念對夏滿好感暴增,熟絡地湊過去:“我其實昨天就向來找你打招呼的,隻不過你走的很早,我一轉頭你都沒影啦。”
夏滿:“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徐念念,念念不忘的那個念念。”她說。
從小夏滿就是鎮上孩子王,很受小朋友歡迎,但也可能是她倆本身就聊得來,徐念念也是那種話唠且熱情的妹子,她倆很快關系就親近起來。
第一節課後班裡趴倒一片,甚至還有若隐若現的呼噜聲,夏滿仍跟自己的新朋友湊近熱聊。
“說起來,其實我有個問題。”夏滿問她。
徐念念握拳舉到她臉前:“請講。”
夏滿措措辭:“我要是倒數第一的話,要多久會被趕到最差的那個班去,一個學期?還是考完後就直接卷鋪蓋走人。”
“哈?”徐念念滿臉寫着問号。
“一般重點班不就是這樣嗎?人員更新頻繁,擇優留人,雖然不知道幫我辦轉學的叔叔托了什麼關系讓我進你們班,但就我的成績肯定留不下來。”
夏滿還在表達自己想法,旁邊徐念念已經仿佛一道驚雷劈碎三觀,嘴唇微張,半天說不出話來。
“徐念念?”夏滿手在她面前晃晃,“你怎麼了?”
徐念念臉頰微鼓着,欲言又止,深吸口氣後終于說:“親愛的,誰告訴你十一班是重點了?”
“不是?”夏滿也懵了。
盡管很不願意如此形容自己班級,但徐念念還是堅定自己傳播真相的本心,坦誠地說:“五中高二理科,應該沒有比咱班還吊車尾的,換句話講親愛的,你已經在最差的那個班沒有下降空間啦。”
徐念念與夏滿面對面,雙手搭在她肩上,語重心長。
長久以來夏滿對盛垣亓的認知收到巨大沖擊,她歪歪頭,眼睛裡寫滿困惑。
學習好的人,不就該在重點班嗎,怎麼會在墊底班呢。
“那盛圓、垣亓呢?他不是名列前茅嗎?”夏滿差點說順嘴。
如果說剛剛一道驚雷僅僅把徐念念三觀碎成塊,那現在就等于把她所剩無幾塊震成渣渣。
“盛垣亓?還名列前茅?誰賣你的假消息?快讓他退錢吧!”
徐念念下意識把夏滿和那些對盛垣亓感興趣的小姑娘聯系起來,一臉恨鐵不成鋼,美女糊塗啊!
那天,原本晨間陽光溫和,透過玻璃洋洋灑灑落進教室進,暖洋洋地把學生們那點春困的勁頭全都勾起。
盛垣亓隻不過是被陸鳴死乞白賴拽着去洗手間,居然就從夏滿的口中,聽到一個仿佛是另個次元的自己。
後門不大的一塊空地,四人相顧無言,好像時間暫停。
陸鳴使勁掐了把自己大腿,才讓自己沒當場笑出聲,他那副嘲笑的神情就好像在說——
盛垣亓就是這麼哄騙他家青梅妹子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