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起床後，夏滿内心評價自己的嗓子——

跟麻将館那個抽了幾十年旱煙的張老頭差不太多。

新延比家裡幹燥太多，暖氣燒得也熱，這一夜她起來喝了好幾次水。

揉揉眼睛夏滿起床去洗漱，衛生間門敞着，盛垣亓房間門亦是，校服還在挂在椅子上但他人卻不見蹤影，他真的把衛生間讓給自己了。

經過他房間時夏滿還是沒忍住瞟了一眼，跟小時候一樣幹淨整潔，滿是他身上清冽好聞的味道，帶着股淺淡的柑橘味道。

從小這家夥就是個矯情批，但随着年紀漸長，她才知道這樣的優秀品質多麼稀奇珍貴。

想起來昨晚上躺着陌生洗衣液味道的被子裡，明玥興緻勃勃要知道她和盛垣亓重逢細節，直到她把他們之間最後的那段對話截圖發過去，隔了好幾分鐘對面才回了消息給她。

moonstar：【你有沒有一種感覺啊。】

moonstar：【你這話說的很像，在耍流氓。】

“……”

反正進浴室前發消息的時候，她可沒這麼感覺。

但她返回去又盯着那微信瞧了一陣，又覺得反正是沒露關鍵部位，夏天挺個肚子光着半身在街上走的男人多了，練的這麼好讓人看看怎麼了？

他大概不會當回事。

事實證明她還是樂觀了。

看來跟青春期少男同處一屋檐下她要适應的還多着呢。

抛去瑣碎心思，夏滿一頭紮進衛生間洗臉刷牙，回房間換了昨天領回來的校服，因為是後勤處僅剩的幾套冬季女生校服，沒給她挑剔的機會，袖子稍微短了點。

等她再下樓，盛垣亓已經坐在那吃早餐了，亓莉莉從廚房端出半盤奶黃包來。

“小滿昨天睡的怎麼樣？”她笑着問。

夏滿下樓前猛喝水才讓嗓子聽着不像安小鳥：“很好，屋裡很暖和。”

昨晚上吃那麼撐，今早夏滿也沒多少食欲，隻為不辜負一大早起床的亓莉莉，也抓了個奶黃包吃，邊吃邊擡頭瞧對面的盛垣亓，距離感MAX。

他應該不是很愛吃甜食。

夏滿也不算很愛。

手邊有亓莉莉幫着倒好的豆漿，夏滿仰頭喝了一大口，才把那股奶黃包的甜膩味壓下去，但即便如此，他們還是心照不宣将亓莉莉準備的早餐吃幹淨。

“走了。”盛垣亓放下馬克杯起身，眉梢微挑，一句話同時跟兩個人說。

夏滿跟着他離開餐桌，跟亓莉莉打了個招呼，背上書包和盛垣亓一塊踏上去學校的路。

早春晨間天涼，每每吹來一股風都能讓人更加清醒，把夏滿那前額幾根碎發刮得像被炮轟過似的，她手插在兜裡，内心一萬遍暗罵人到底為什麼要早起上學？

一路上他們都沒講話，昨天放學還能互嗆幾句，可直到走在昨天的紅綠燈前，誰都沒先開口說一句，出門時并肩前行，不知道從那段路開始，兩人一前一後岔開，盛垣亓懶懶散散在前，夏滿慢吞吞在後，倒都是一副對上學這事不急不緩的勁頭。

過了紅綠燈，其實離五中就是幾步路的事，身旁一起等綠燈的行人大都是五中校友，夏滿仰起頭，男生獨自立在紅綠燈旁，身量很高，肩膀平直寬敞，即便穿着複制粘貼的校服也跟旁邊所有人不同。

盛圓圓真的很從前很不一樣，夏滿突然這樣想着。

記憶裡那個總跟她一起爬樹下海，隻要在他房間玻璃上輕敲三聲，便會不問緣由不問地點地陪她出去玩的小男孩，模樣似乎愈發模糊。

可能是真是長大了吧，她錯過了少年心性變化最快，最複雜的幾年。

在那個綿綿陰雨不絕的夏日清晨，最後一面就在自家小旅店前，盛垣亓連傘都沒打，微風細雨落在他發梢上，一身少年意氣被打濕澆落，眼角下還留着幾天前打架時未能散去的淤青。

是哦，好像那時他已經有這幅冷漠樣的雛形了。

少年還未變聲，但語氣裡卻帶着怒：“夏滿，你到底拿我當什麼！”

夏滿知道他真的生氣了，跟往常小打小鬧不同，她也真的後了悔，視線被眼淚模糊成一片，她邊抹眼淚邊折返回旅店前台想給他找傘，可等再出來人早就已經走了。

青棠鎮“二霸”傳奇也就此落幕。

唔，真是段疼痛的年少回憶啊，夏滿忽然心口蠻堵。

紅燈變綠，堵住斑馬線前的行人紛紛向前趕路，夏滿恍神了幾秒，忽然書包被某個路人不小心撞到，她也跟着不由自主地往前了幾步。

一隻手抓上她手臂，開始力度稍稍有些重，很快估計是本人也反應過來，不動聲色地松了勁：“過馬路還走神，早飯沒讓你吃飽啊。”

夏滿順勢仰頭看他，盛垣亓眉間皺起，但視線裡是散不去的擔憂。

“就不能是沒睡醒嗎？誰開學第二天就能緩過勁來。”雖然是這麼說，她還是勾起笑來，原來盛圓圓也沒怎麼變。

無意中跟夏滿對視，盛垣亓怔愣幾秒，對上她的笑總是無所适從。

“我也沒那個意思。”他服軟很快，下一秒不自在地松了手，偏開目光，讓風吹散那點莫名而來的燥動情緒，“快走吧，就剩幾秒了。”

說完，轉過身大步跨過斑馬線，夏滿跟着他身後，無奈偷笑。

“盛哥！”對面紅綠燈下，昨天在盛垣亓旁邊的男生陸鳴，騎着賽車停在那。

盛垣亓聞聲看過去，抄着兜走到了他身旁，再沒向後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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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想象中不同，夏滿還以為一進班就是鋪面而來的學習氣氛，好學生們規規矩矩上早讀，努力往腦子裡塞知識點，可是——

“我都說了校門口從左邊數第二家雞蛋灌餅最好吃！你又買錯！”

“昨晚那集看了嗎？親上了哎！”

“沒補完吧，我就說你昨天應該告訴老班寒假作業被你弟吃了！”

“……”

比想象中，實在熱鬧太多了，夏滿倚靠門框抱着胸看着鬧哄程度堪比趕大集的教室，對“重點班”也有了新認知，邊玩邊學，不愧是學霸。

她瞧了一會兒，拉開昨天自己位置的那把椅子，悠悠坐下。

轉來之前亓莉莉大概告訴她些教學内容差别，除了基礎課本教材，其他沒一本練習冊和她上一所學校用的一樣，所以她也隻拿了課本，剩下的都來這邊再補。

夏滿把課表提到的書都翻出來，剩下一股腦都塞進桌兜裡，無所事事之餘，她托着下巴轉頭看向教室那頭的盛垣亓。

似乎進班以後把書包一放，這家夥就趴在桌上悶頭打盹，旁邊陸鳴一句句，跟說話要按時間收費似的，嘴叨叨個不停，也不知道盛圓圓聽沒聽進去。

不過她總覺得，其他班，有十一班這麼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