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日了。
屋檐下結着冰錐,寒芒閃爍。
李光宗早早帶着弟弟去了祠堂。家裡事務交給了三位姨娘,原是他爹的三房妾室對他和弟弟都不錯,才能留在李家享清福,反之以他的性子,定趕她們出門。
璟昭是被玉晴敲門喚醒的,他終于得了一身新衣服,下人穿的麻布棉袍,雖是麻布,但,是新的,他算滿意。
玉晴告訴他,今兒是老太爺二周年忌,大爺說,他是來當下人的,讓他起來跟着忙和忙和。
當下人?下人用陪主子睡覺嘛?!
這幾天,他快貝弄壞了,雙腿都攏不住了,軟得不行。
不過還是硬撐着起來了。
光着腳丫踩在地毯上,腰窩青痕累累,膝蓋磨破了皮,都是李光宗的傑作。
這兩天他都沒洗澡,滿身的男人味道,髒死了,氣鼓鼓地鑽進了李光宗的浴室。他一開始不知道這房裡有浴室,還是昨晚看到李光宗去洗澡才知道,但他那會太累了,就沒動,要不早洗洗了。
璟昭把自己浸進李光宗的白瓷浴缸裡,拿着花香皂不停地搓,可惜,洗不掉身上暧過的痕迹,尤其是腳那裡,紅豔豔的都連成串了。
“變态。”
璟昭沒忍住罵李光宗,可回過頭來一想,自己好像也是變态……
李家到處挂着白紙花,請了和尚念經,又請了仙樂樓的紅角兒給老太爺唱喪頌德。
璟昭跟着玉晴來到了後花園大戲樓,給客桌上點心茶水。
他環視着四周,端點心盤的手一顫,差點打翻上面的驢打滾,李家的鳳鳴台竟然和王府的燕春台一模一樣,檐下華美的琉璃燈,鑲滿螺钿的戲台,連台柱上雕的百鳥朝鳳圖都分毫不差。
他才驚覺,李家整體布局根本就是複刻的王府,裝飾彩繪上很多地方都是僭越,唯不一樣的怕就是這李家沒有琉璃瓦了。
“發什麼癔症!”管事的擡腳要踹,被一聲呼喊截在半空,“璟昭?!”
璟昭側眸一看,正是李光逸。
他趕緊低下頭,加快腳步往前走去,李光逸跑過來攔在了他前面,俯身瞧,驚訝得不得了,“璟昭,真的是你,你怎麼會在我家?”
“二少爺認錯人了。”
李光逸奪過他手上的點心盤往桌上一撂,抓着人就往後台拖。
“什麼認錯,别人我能認錯,你我怎會認錯!”
門簾掃過璟昭的臉頰,一轉眼他被李光逸拽到了放雜物的小間。
李光逸扶住他肩膀打量着他身上的麻布,急切地問,“你怎麼穿成這樣在這裡?”
“認錯人了!”璟昭别開臉,小巧的喉結在領中滾動着,脖頸露出了一團紫淤痕,發着腫,一看就是被人使了很大勁兒種出來的。
但李光逸沒往那處想,心疼地問:“怎麼弄得?疼嗎?”他伸手想要摸摸那淤紫,卻被璟昭打開了手,“别碰我。”
“好,不碰你。”他歪身瞧璟昭正臉,眼角那一顆小小的淚痣,明明就是璟昭啊,什麼認錯,“王府的事我都聽說了,”璟昭扭過頭去不給他瞧,他就像個固執的孩子,視線追着璟昭小臉兒跑,“璟昭,我能幫上什麼嗎?刀山火海在所不辭。”
“五十萬現銀。”璟昭冷笑,“二爺有嗎?”
“這…我……”李光逸慚愧地低下了頭,他雖吃穿用度都是頂好的,但手裡沒幾個大子兒,他哥每月隻給他開八十銀元,不給太多怕他犯糊塗被騙。
璟昭白他一眼,推開他走了。
剛到前台來,玉晴急道:“诶呀小公子,您去哪了,大爺叫您作陪。”
“啊?我一下人作什麼陪!”
“是呢,趕快随奴婢去換衣服。”
璟昭被帶到戲樓更衣室,玉晴喚來兩個小丫頭幫他。不一會,他裡裡外外煥然一新,華麗的綢緞袍,外搭着件白狐裘,若那天池上的雪蓮花,高貴冷豔。要出門時,他想起來什麼,從換下來的麻衣裡掏出了他的藤紋玉佩,随即塞進了寬腰帶裡。
好戲開場。
來的人非貴即富。
京城藥行八大堂代表把玩着鼻煙壺喝着茶,洋商們抽着雪茄喝着葡萄酒,權貴們帶着夫人小姐坐在了二樓包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