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天來，李書衍剛一起床，李樂安就派人請他入宮。

住在同一個院子裡的姜雪松得到消息後立刻趕到他身邊，囑咐道：“萬事小心。”

李書衍倒是一臉輕松，好像這隻是一件尋常的小事，伸手接過紀元遞過來的湯婆子，回道：“知道了，你照顧好自己。”

關心則亂，姜雪松沒注意到他的異常，隻想着他突然被叫進宮，怕是翼州出了什麼事。

她猜的倒是不錯，今天淩晨一封急報就放在了李樂安的書案上，上寫着：匈奴舊部叛亂，刺殺大汗後突襲邊境小鎮，人糧掠奪殆盡。

許念半夜便被叫進宮，看着這種消息心煩不已，眼下出現問題，怎麼看都不是好兆頭。

太監站在一旁，小心地打量着殿内兩人的臉色，禀告道：“陛下，匈奴王子蘇荷巴魯求見。”

李樂安伸手抓了一把頭發，粗聲喘着氣，煩躁地想要把手邊的硯台扔出去，擡眼看見站在一旁的許念，緩緩又把手放下來。

“你說怎麼辦？”李樂安偏頭看向他，“要不要把外祖請過來。”

許念也是一臉凝重，沉默地搖頭，思慮了片刻開口道：“先看看匈奴王子怎麼說。”

李樂安點頭認同，讓太監把蘇荷巴魯帶進來。

蘇荷巴魯還是那種草原打扮，頭上帶着獸皮帽子，隻不過眉眼間染上許多愁緒，他大跨步地走進來，右手撫上左肩膀，單膝跪地：“蘇荷巴魯參見大周陛下。”

李樂安已經整理好情緒，面上強裝鎮定地點頭。

蘇荷巴魯低着頭，眼睛掃到站在一旁的許念猶豫着要不要開口。

李樂安像是看出他的顧忌，不耐煩地催促：“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得到命令的蘇荷巴魯把頭埋得更低，他的嘴唇裂開了細小口子，一張嘴說話就有細微的血絲滲出來。

“大周的陛下，請您幫助我們，我們的部落受到了攻擊，叛亂的部族刺殺我的父王，聽說還襲擊了大周的小鎮。”

聽他說完，李樂安臉上的陰郁更重，質問道：“叛亂的不是你們匈奴人？”

蘇荷巴魯能感覺出他話裡的諷刺意味，急忙解釋道：“陛下，匈奴由大大小小的部族組成，即便是我的父王也沒有把所有人收服，這次叛亂的隻是一個有異心的小部落。”

他擡起頭，改為雙膝跪地：“陛下，我們與大周都是受害者，求陛下派鎮北軍支援，大周與匈奴聯手鏟除這些可惡的惡賊。”

李樂安現在腦子一團糟，聽他說得真誠，心裡不免有些動心。一旁的許念聽完趕緊給李樂安使眼色，示意先讓他站起來，好歹是一國王子，竟然這麼跪着，說出去還以為是他們大周刁難人。

“有什麼事先起來再說。”

蘇荷巴魯倒是聽話，乖順地站起身來，直白地盯着李樂安的眼睛，眼神裡帶着些執拗。

“王子稍安勿躁，眼下那些反叛者的情況還不知道，怎好貿然出手。”許念眼睛在他身上打量一圈，思忖着什麼。

蘇荷巴魯伸出三根手指，發誓道：“蘇荷巴魯以長生天的名義起誓，大周助匈奴剿滅惡賊，匈奴将臣服大周，建立互市，朝貢戰馬。”

李樂安身子前傾，生怕自己聽錯了，從大周建立以來，匈奴就一直在北邊搗亂，現在竟然說要臣服大周，如果真成了，那自己的政績上就多了一筆。

許念眉毛一挑，腳往前探了一步，隐約覺察出陷阱的味道，側轉身子面對蘇荷巴魯，問道：“你父王遇刺身亡了嗎？”

“這……我還不知道。”

“匈奴可汗的兒子不少，你有百分百的把握登上王位嗎？”許念眼神睥睨，“莫非是可汗已經身亡，你遠在京城，想讓大周幫你争王位？”

蘇荷巴魯迎上他的目光，咧嘴一笑，面上坦蕩：“這位大人可能對我們匈奴的規矩不大了解，我父王若是去世，他的每一個兒子都能分到一片土地。我是長子，信服我的部落不在少數，我的地盤比其他兄弟隻多不少。”

“大人，我為何要去争自己馬上就能得到的東西？”蘇荷巴魯笑着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