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擡眼就看見那佛像的眼裡泣出鮮血,紅色的血液流在古銅色的佛像上,倒是怪異。
“啊啊啊!!!佛……佛…”
丁二放開了嗓子嚎道,伸手指着那佛像,磕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話。
書生攏起折扇,單手背後,幾步上前訓斥道:“你一驚一乍的做什麼?”
快言快語的說完,才順着丁二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正巧天邊雷電劃過,又給這破廟增添了幾分恐怖的氣氛。
向來慈祥的佛像在閃電的映襯下,仿佛張着血盆大口,好像下一秒便要張嘴吃人。
“跑…跑啊!”
書生的膽子也沒多大,隻瞧了一眼便吓得摔在了地上,魂不守舍地喊着跑。
其他人見狀也圍上來,等親自見過以後又作鳥獸散。
王武他們走得又快又急,姜雪松緊着走還是被落下了不少,等趕到時,破廟已經被圍了起來。
周圍還有不少看熱鬧的百姓,一個個撐着傘守在那裡。
姜雪松從人群中擠過去,繞過警戒線,站在廟檐下收了雨傘,瞧了一眼自己被雨水浸濕的鞋襪才進了廟裡。
因着下雨的緣故,破廟裡已經點上了火把,許念正舉着火把仔細地瞧着那尊佛像。
“師兄。”姜雪松走到他的身邊,借着火光去看那尊泣血的佛像。
那佛像從外觀上看與其他的沒什麼兩樣,但是順着眼睛流下來的兩行血淚,讓着銅像看着有幾分邪性。
許念黑着臉站在那裡,不知在想些什麼,半晌才回過神來,強扯出一抹笑容:“師妹,你也來了。”
“嗯,避雨的時候遇到王武他們了,聽說出了案子就想跟過來看看。”說着把目光從銅像身上移走,繼續道:“來的路上多少聽說了一些,說什麼棄佛殺人。”
一提到這,許念便輕歎一口氣,當時案子剛報上來,他便趕忙派人來疏散現場,就怕有人傳些風言風語。
“殺人抛屍,隻是抛屍的地點有些特殊”許念略帶疲憊地解釋。
“慢點,輕點拽。”王武帶着人站在佛像身後,小心地把屍體搬出來。
饒是他們這些參與過刑訊的男人,突然見到這屍體也不免一愣。
這屍體一看就知道生前必定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廟裡的火光昏暗,視線受阻,以緻于姜雪松沒有看清那屍體。驗屍的事情她不在行,自顧地往佛像後身繞過去。
伸手摸了一下銅像的材質,自言自語道:“這麼大的銅像,掏出一個窟窿也不容易。”
王武拍拍手上的灰,對着許念說道:“少卿大人,屍體已經取出來了,看樣子是個沒多大的小姑娘,先讓仵作擡回去驗屍。”
許念颔首,王武繼續說道:“報案人已經傳喚到大理寺了,這銅像的事情屬下打聽了一下。”
“這廟荒廢了許久,不少見不得台面的生意就在這交易。賣家把貨放在這銅像裡,買家拿走以後放下錢,雙方不見面便可交易。”
王武見姜雪松面露疑惑,補充道:“就像……非法買賣一些奴仆。”
大周的戶籍制度相對完善,即便是落入奴籍,買賣也得通過官府,否則就是犯法,買賣雙方各徒一年。
一聲悶雷,雨又下了起來,周圍圍觀的人漸漸散去。
許念吩咐道:“去大業坊,叫人過來協助調查。”
大業坊是什麼地方,整個京城不入流的勾欄瓦舍都在那,鋼筋鐵骨的姑娘到大業坊走一圈,都得被扒層皮。
王武點頭稱是。
此時慈甯宮内,裴明正負手立在窗邊,看着窗邊風雨飄搖的浮萍,喘了一口粗氣。
他臉色陰沉如水,眉頭緊鎖,轉過身直視着太後,問道:“娘娘打算讓那姜雪松入宮?”
太後見他這模樣也不知道自己做得究竟對不對,臉上挂着笑道:“父親不是叫我拉攏一下太白書院嗎?”
她坐直身子,解釋道:“哀家想着,姜雪松雖然是太白院長,但終究不過是個女子,于大局無礙。倒不如诏進後宮,不僅能監視太白的一舉一動還能把太白與咱們牢牢綁在一起。”
“有他女兒在手裡,還怕姜家不臣服嗎?”
裴鳴聞言怒氣更甚,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娘娘真是聰慧啊!這法子從前怎麼就沒人想到呢?”
太後也聽出他語氣裡的刻薄味,身子僵硬了不少,臉色更加難看,開口道:“是女兒又添亂了嗎?”
裴鳴深吸一口氣語重心長道:“娘娘今後行事,還是三思而行吧。太白一事我自會派人去做。”
太後木讷地點頭。裴鳴說完轉身欲走,在門檻處停下腳步,目光銳利如刀:“娘娘,巫蠱之術,乃是大忌。娘娘應該知道怎麼做吧。”
太後心頭一顫,眼中閃過一絲心虛,強裝鎮定道:“女兒隻是偶爾捐些香火錢。”
裴鳴點了點頭,神色凝重地轉身跨出門檻。空曠的慈甯宮内,隻留下太後一人,獨自面對着無盡的夜色與内心的掙紮。
她勸慰自己道:隻要自己不說,就沒人能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