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延祺上前一步,不顧一切地将她擁入懷中。他的懷抱不再像以前那樣溫暖有力,帶着一絲深夜的寒意和……深深的疲憊,但卻依舊是她此刻唯一渴望的港灣。
“對不起,對不起……”他将下巴抵在她的發頂,一遍遍地低語着,聲音哽咽,“我知道讓你看着我應付那些女人,很難受。我也難受,比你更難受!每次看到那些畫像,聽到那些名字,我心裡想的都是你!可是……我不能……”
他頓了頓,聲音裡充滿了痛苦和掙紮:“王允誠和皇後步步緊逼,太後那邊也……他們就是想用選秀來分散我的精力,安插他們的人,甚至……用子嗣來要挾我。我現在羽翼未豐,不能和他們硬碰硬。我必須忍耐,必須周旋……”
林靜靠在他的懷裡,聽着他沉重而壓抑的心跳,感受着他話語中那份深切的無奈和痛苦,心中的怨怼和委屈,漸漸被心疼和理解所取代。
她知道他不容易。一個現代靈魂,被困在帝王的軀殼裡,不僅要面對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還要應對如此險惡的政治鬥争。他承受的壓力,遠比她這個隻需要在後宮周旋的貴妃要大得多。
“我知道。”林靜擡起手,輕輕環住他的腰,将臉埋在他的胸口,聲音悶悶的,“我知道你難。我隻是……隻是……”她隻是害怕,害怕在這殘酷的現實面前,他們之間那份脆弱的感情會被消磨殆盡。
“不會的。”齊延祺似乎猜到了她的心思,收緊了手臂,将她抱得更緊,“小靜,你相信我。無論發生什麼,我對你的心,永遠不會變。給我一點時間,等我……等我拔除那些障礙,等我真正掌握權力,我一定……”
他沒有說下去,但林靜明白他的意思。他想給她一個承諾,一個在這個時代背景下,幾乎不可能實現的承諾——一生一世一雙人。
林靜的心中,百感交集。她知道這個承諾有多麼艱難,甚至可能是虛幻的。但此刻,在這個寒冷的深宮寒夜裡,他的這番話,他的這個擁抱,卻給了她莫大的慰藉和力量。
兩人靜靜相擁了許久,仿佛想将這些天的委屈、無奈、思念和恐懼,都融入這個無聲的擁抱中。
“選秀的事,你不要硬扛。”齊延祺松開她,捧起她的臉,用指腹輕輕擦去她臉上的淚痕,“皇後想讓你出錯,你就偏不如她的意。多利用秦嬷嬷的經驗,還有……德妃那邊,或許可以适當接觸,她不是王皇後的人,孟尚書也與王允誠素有嫌隙。但要小心,她心思深沉,不可盡信。”
林靜點點頭:“我明白。”
“内務府那邊,營造司的張公公,我已經讓趙祿去打過招呼了,他會暗中幫你一些。至于那些搗亂的小管事,找個由頭,敲打一下,不必留情面。”齊延祺眼中閃過一絲厲色。
“嗯。”
“還有……”齊延祺頓了頓,眼神變得更加深邃,“那些秀女的資料,尤其是與王、沈、高幾家有關的,你仔細留意。或許……能從中找到一些可以利用的突破口。”
林靜心中一動:“皇上的意思是……”
齊延祺沒有明說,隻是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後宮與前朝,從來都是一體。選秀,不僅僅是為皇家開枝散葉,也是各方勢力重新洗牌的機會。”
林靜瞬間明白了。齊延祺不僅是在安慰她,更是在提點她,引導她将目光放得更長遠,将這次選秀的危機,轉化為反擊的契機。
看着眼前這個在困境中依舊保持着清醒頭腦和反抗意志的男人,林靜的心中重新燃起了鬥志。
“我明白了。”她看着他的眼睛,認真地說道,“我會小心的。你也要……保重自己。”
齊延祺微微一笑,笑容中帶着一絲欣慰和暖意。他再次将她輕輕擁入懷中,在她額頭印下一個溫柔的吻。
“夜深了,早點歇息吧。”他松開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後轉身,帶着趙公公,悄然離開了翊坤宮。
林靜站在原地,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臉上還殘留着他唇瓣的溫度,心中卻不再像剛才那樣冰冷和迷茫。
雖然前路依舊艱險,但至少,她知道,她不是一個人在戰鬥。那個與她一同墜入這個時空的愛人,雖然身不由己,卻始終與她心意相通,在用他自己的方式,保護着她,支持着她。
這份認知,如同暗夜中的星光,雖然微弱,卻足以照亮她前行的道路。她深吸一口氣,轉身走回寝殿,眼中閃爍着堅定的光芒。選秀的戰場,她已經準備好了。